素雪紛紛鶴委,清風颯颯入袖。白雪覆蓋下,凌峰一片蒼茫。玉樹瓊枝猶如籠著白色的煙霧,天是白的,地是白的,坐在窗邊人的臉也是白的。
肖辛夷重回凌峰將近一年,一年前蒼辰國大亂,風任之的三位兄長要殺她們母子,因為他們說她的桓兒是野種,她聯合風任之將整個蒼辰國玩弄於股掌之間。所以他們要將風任之趕下皇位,將她們母子斬首示眾。於是她衝出包圍回了凌峰,拿到了九霄,將那些要推倒風任之的人都凍住了。當時她的經脈盡數凍結,混沌之間只覺風任之抱著她一路狂奔,她知道他是要帶她去溫泉別苑。但是她不知道還能不能堅持到那裡。
她還記得風任之瘋狂叫喊她的聲音。
“辛兒,你醒醒,醒醒,只要你睜開眼睛,我就告訴你一個秘密,一個關於諸葛清鴻的秘密。”
聽到諸葛清鴻四個字,肖辛夷睜開了眼。
“你還記不記得我帶你離開安業時要射死冷墨妍。”風任之見她睜開了眼睛喜極而泣,一滴淚滑落在肖辛夷額頭,肖辛夷眼珠動了動,她記得。
“如果那個時候你讓你射死她,諸葛清鴻就回來了。不是顧清鴻,是諸葛清鴻,那個一心一意視你如命的諸葛清鴻。”
肖辛夷眨了眨眼,不明白。
“當時你不信我,怕我會傷到顧清鴻,當時我也在猶豫要不要幫你。我想讓你留在我身邊,所以我沒有告訴你,顧清鴻被冷墨妍下了蠱。”
肖辛夷嘴唇動了動,她想問“什麼蠱”,但是沒有發出聲音,所幸風任之看懂了。
“是‘情鎖’,蒼辰前朝國號為大晉,皇室中人人修習毒術蟲蠱,其中以三公主餘歸晚蠱術最為精湛,大晉皇室成也毒術敗也毒術,國內爆發內亂,不得已答應東魏國的和親要求,東魏國指名要三公主餘歸晚,於是三公主逃了,逃到了當時還不是安業國的舜朝,後來餘歸晚認識了洛九天顧白衣一行人,和他們一起打下安業國的江山,在凌峰和洛九天一起創立雙聖門,但東魏國依然沒有放棄餘歸晚,揚言若是餘歸晚不嫁入東魏,便發兵安業,當時安業連年征戰,早已民不聊生,又怎能抵擋得住兵強馬壯的東魏國,於是為了安業,餘歸晚最終還是嫁入了東魏。而‘情鎖’,就是餘歸晚研究出的蠱毒。此蠱是一雄一雌相擁而眠的甲蟲,雌蟲施入蠱主體內後,蠱主便會忘了情為何物,就像顧清鴻見了你,他的愛意憐惜全被雌蟲壓制,他每次見你時的情動都會轉移到雄蟲所在的寄主身上,顧清鴻不是不愛你,是被‘情鎖’壓制住了。”
“你…騙…我…”肖辛夷一字一頓,艱難出口。
“顧清鴻醉酒時候是不是對你說他不知道為什麼要回皇宮,不知道為什麼要離開你。”
肖辛夷猛咳一聲,風任之連這件事都知道。
“那是因為‘情鎖’怕酒,顧清鴻當日喝的太多,雌蟲壓制不住他的心緒,後來冷墨妍趕到用她體內的雄蟲才將顧清鴻的情動壓制下去。當日若是你讓我射死冷墨妍,雌蟲斷了與雄蟲的感應,‘情鎖’便破了,顧清鴻沒了壓制,還是那個視你如命的諸葛清鴻,可惜你不信我,我也太自私,只想將你留在我身邊,現在我告訴你了,你要好起來,去殺了冷墨妍,你們還能在一起。”
還能在一起。
肖辛夷扯了扯嘴角,已經不能在一起了。‘冰髓’已侵入心脈,沒了‘血玉太歲’,單就一方溫泉怎麼能救得了她。就算她能活下來,他和她之間隔著的殺父之仇,又怎麼能跨的過去。
等肖辛夷再醒來時,已到了凌峰,風任之通知了鍾淵,是鍾淵將她帶了回來。
肖辛夷清醒後問鍾淵知不知道‘情鎖’。鍾淵去問了柳將離,回來告訴肖辛夷。毒聖門中的確都一種叫‘情鎖’的蠱毒,是開山祖師餘歸晚為洛九天準備的,當時洛九天欲娶別的女子為妻。但不知餘歸晚最後為何會放棄。將‘情鎖’丟于禁室中嫁入東魏。但鎖於毒聖門禁室中的‘情鎖’在幾年前便不見了。
肖辛夷瞭然,餘歸晚本想用‘情鎖’破壞洛九天和心儀女子的感情,但最終沒有下手。她怎麼忍心看著自己心悅的男子受蠱毒控制,又怎麼忍心看著心悅的男子成為一具無情無愛的行屍走肉。
但冷墨妍忍心,她本就對諸葛清鴻無意,對他下蠱只是為了滿足自己的私心。只是肖辛夷不明白,冷墨妍到底想要什麼,難道比她們相伴十多年的姐妹情還要重要。
“辛兒,起風了,關上窗吧。”鍾淵的聲音在肖辛夷身後傳來。
肖辛夷點點頭關上窗戶,拄著手邊的柺杖慢慢挪到榻邊。那支柺杖上雕刻的木蘭花苞栩栩如生,在握手處刻著‘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八個字,是諸葛清鴻親手做的那支,肖辛夷從桃源村帶回來了。
鍾淵幫肖辛夷褪去鞋子蓋上棉被。肖辛夷喘著粗氣半坐在榻上對忙碌的鐘淵道:“師兄,我看不到來年的花開了。”
“我會盡力救你的。”鍾淵手一頓,將肖辛夷的柺杖放好轉身去撥弄爐火。
“我有一件事想求你幫忙。”肖辛夷閉上眼,鍾淵的背影太蕭索,她不忍心看。
“好。”鍾淵沒有回頭。
“待風任之的子嗣出生,你把桓兒接回來,收他為徒。”
“好。”
“師兄,我還有個請求。”
“你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