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墨妍卻在聽到華如江這句話時怔住了,原來是她誤會了。兩人非親非故,華如江又怎會將這種事放在心上。思及於此連她自己都不知這一刻纏繞在她心頭的是安心還是失落。
肖辛夷回道:“事不宜遲,我們現在就去吧,還請華公子帶路。”
華如江合上扇子說道:“好嘞,走著。”
說完轉身在前面帶路,肖辛夷緊跟其後。諸葛清鴻在肖辛夷身後一起走了出去,冷墨妍在他們走出院門之後沉默了片刻也跟了上去。等胡古月和秦悠悠揹著行禮從房間走出來的時候,幽馨舍裡只餘黑著臉的聞寒和識香立於李鈺房門左右兩側。
殘陽的餘暉映在那扇緊閉的房門上,院外淚斑竹投下的陰影隨著微風左右搖擺,婆娑竹影沙沙作響,彷彿是佳人在倚門哭泣。
華如江率先走在前面,穿過兩條街道以後便有一條長長的衚衕,一溜青磚紅瓦小院,石板鋪路寬約半丈,所謂曲徑通幽鬧中取靜,正是繁華雍城之中難得的清淨之地。
華如江走到一座院門前轉身對肖辛夷和諸葛清鴻說道:“到了,我好友的故居就在這裡。”
卻在轉身之際看到默默跟在後面的冷墨妍,當下眼神中有一絲慌亂,卻也很快穩了下來。平時華如江看到冷墨妍就是一副怯怯的表情,諸葛清鴻和肖辛夷並沒有多想。
華如江不看冷墨妍伸出手指在門上輕叩幾下,只聽院中有一老嫗的聲音傳來:“誰啊。”
“婆婆,是我,華如江。”華如江在門外恭恭敬敬的回道。
片刻之後院門吱呀一聲開啟,一道枯瘦的身影從院內走出,身上嶄新的衣衫雖不算華貴卻整潔合身,滿頭白髮用一根銀簪子挽起,老嫗見著華如江之後臉上浮現出欣喜的表情,滿是皺紋的臉上因這笑意平添了幾分慈祥。
“華公子來了,快請進。”
老嫗說著閃身讓開院門就要請華如江進去。
華如江拱手道:“婆婆先請,這位就是我上次跟您說過的名醫江姑娘,今日我將她帶來了。”
老嫗聞言猛然一個轉身險些摔倒,華如江眼疾手快上前一把扶住她,但老嫗此刻已顧不上對華如江道謝,渾濁雙眼似乎也因華如江這句話而清明瞭許多。
“江姑娘,還請江姑娘救救吾兒性命。”老嫗被華如江攙著連連向肖辛夷作揖。
“婆婆不必如此,救死扶傷乃是醫者本分,還請老人家帶我去看看病人。”肖辛夷扶住老嫗不讓她繼續作揖說道。
“好好,姑娘跟我來。”說完這句話老嫗急急向屋內走去,雖然腳步不穩可速度很快,迫不及待的心情可見一斑。
肖辛夷跟著老嫗轉眼便進了院中最大的一間房,諸葛清鴻和華如江隨後也跟了上去。
冷墨妍獨自站在院中細細打量這雖然不大卻十分堅固的院子,至少以後颳風下雨的時候屋中人不用再拿著木盆在地上接水了,也不用擔心半夜睡熟的時候會有野獸踏破院子將她們叼走了。屋內傳來一陣咳嗽聲,冷墨妍聽著那以往只會出現在記憶中的聲音恍然如夢,彷彿回到了小時候。她小時候經常做一個夢,夢中就如現在這樣有座整潔的院子,有幾間可以遮風擋雨的房屋,房屋中還有她的親人。
如今的她恍恍惚惚竟不知究竟是身處現實還是身處夢境。直到聽到肖辛夷的聲音傳來她才回過神來,原來這一切都不是夢,只是此時此景和她小時候的夢很像罷了。
“婆婆,令郎乃是天生心疾且兇險異常,時至今日還有一息尚存已屬奇蹟,晚輩並沒有十分把握能讓高公子痊癒,但會盡力一試。”肖辛夷的話如驚雷般字字落在冷墨妍耳邊。
高公子,冷墨妍依稀記得她母親的名諱為高婉玉。華如江竟然讓他們改了姓氏,是為了遵守與她之間的約定,不讓冷照林他們一家與自己扯上關係嗎?
冷墨妍不知道自己是想笑還是想哭,華如江,你我不過泛泛之交,你何必要為我做這些事,若是你再如此執迷不悟,冷墨妍到時怕……怕……不忍對你下手。
“既然江姑娘說她會盡力一試就肯定會盡心盡力,婆婆你可以放心了。”華如江的聲音從屋內傳出,一直傳到了冷墨妍冰封許久未曾敞開過的心裡。
隨後冷墨妍轉身狂奔而去,以內力封住五識,不聽,不看,不想,這裡發生的一切都與她無關,在她五歲那年被換成三兩銀子之後,這裡的一家人就跟她沒有任何關係了。華如江要做好人就讓他做去,與她冷墨妍又有何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