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就在閆超取下酒罈的口封,小心翼翼地為秦公斟滿一盞美酒之時,多年珍藏的杜康窖藏那股子濃烈甘醇的酒香,如綢緞一般絲滑掛杯之感與琥珀般盈盈閃爍的黃褐光芒,卻也帶給了秦肅不小的震撼。
“嗯!呵呵,閆超,不錯不錯,果然是天下一等一的美酒,秦某雖非此中高手,然秦某但聞此酒的醇香檢視此酒的色澤,以為此酒絕計不在三郎那丹桂垂淚美酒之下,不愧是令昔日三國魏公讚歎不已:何以解憂唯有杜康的秘製洞藏啊!哈哈哈……”
“秦公出言誇讚實乃杜康燒酒的榮光,秦公且請先飲上一盞,品嚐過之後方可知道這其中的滋味究竟幾何?”
“如此說來那秦某就恭敬不如從命了,哈哈……”
“不敢不敢,秦公玩笑了,於閆某區區商賈而言何來從命之說。”
“滋……嘖嘖……”
“果然堂堂正正大氣得緊!秦某雖不善此中之樂但年輕之時卻也研讀過此中之道,此酒入口綿軟滋味甘甜,色澤純淨酒香悠遠,濃郁飄柔爽自心田,厚重醇和純正宜人,就連秦某這不善此道之人嘗過之後忍不得還想要再飲上幾盞,好酒好酒哇!真可謂是河洛山川中原腹心之地難得一見的絕世美酒!”
“秦公文采果然錦繡了得得緊,短短時間之內便做得了一篇誇讚杜康洞藏美酒的絕美詞賦,若是被那伊闕舊縣專一釀製杜康燒酒的蔡氏宗族知曉了此事,怕是真要奔波百里趕到某的小店出得重金求得此篇詞賦了。”
“呵呵,閆超此間說笑可以只是切莫要做得了那事,秦某誇讚杜康美酒之辭惟你一人知曉即可,千萬莫要傳將出去令秦某揹負上一個於街市酒肆之中買賣文章的名聲。”
“喏!閆超謹遵秦公之命!秦公,某隻是一時口誤絕計沒有那等買賣文章的意思,您……”
“呵呵,閆超莫要慌張,秦某知曉你與秦某說的是些玩笑話,只是秦某為人古板端正,措辭用語稍顯嚴厲了些,閆超閆東家切莫要放在心上便是,呵呵……”
“不敢不敢,秦公言重了!秦公,如此說來這兩罈子杜康洞藏,與閆家的恩公歐陽老相公還有著莫大的淵源。”
“哦?此等美酒還與率真老相公有著莫大的淵源?閆超快些說來與秦某聽聽!”
“喏!此酒乃是閆某阿爺離開歐陽老相公府邸返回家鄉初開酒樓之時,為了報答歐陽老相公的恩情,專程跋涉了百里之地去到伊闕舊縣杜康仙宮,訂購了二十壇窖藏十年的杜康洞藏燒酒。”
“秦公,當年閆家這日昇酒樓剛剛開始經營不久,正是事事艱難處處用錢步履維艱之時,酒樓賬上的銀錢除了訂購這二十罈子的洞藏燒酒之外,只能維繫正常的經營生計,然阿爺知曉歐陽老相公喜好這杜康洞藏燒酒的味道,就是咬著牙也要將此美酒獻於恩公,只要老相公心中歡喜那是無論怎樣都行。”
“第一批十壇的洞藏燒酒剛剛啟運不久,還未等第二批的洞藏燒酒來及啟運,自京師長安便傳來了歐陽老相公已然仙逝的噩耗,家中一眾老幼哀慟且未敢告知阿爺之際,旬月之後,第一批運往京師長安的洞藏燒酒也被老相公府退返了回來,經辦此事的相公家人帶來了老相公府中四郎的口信:舉府上下要扶柩迴轉衡州老家為老相公結廬守靈,千里之行路途艱難一應輜重不便攜帶,無奈之下只得將禮物退還,此情此意心意心領!”
“於是此等大事便再也隱瞞不住,聞聽此等噩耗某家阿爺是嚎啕大哭,親率舉家上下男女老幼披麻服喪舉哀守靈,此後哀慟數月不幸身染重痾,堪堪捱過了半年的光景也……也就此撒手人寰……”
“阿爺臨終之前囑託再三,此二十壇洞藏燒酒不可用於酒樓的買賣經營,唯有歐陽老相公每年祭日與年歲交替之時,焚香祭禮叩拜老相公神主牌位之時閆家人方可拿出取用,及至如今已有近三十年的光景。”
“某方才在樓下忽然想起此事,去到酒窖找尋一番方才找到這兩壇僅存的洞藏燒酒,秦公,某這日昇酒樓在此經營已有三十餘年,少有見得如您與三郎這般溫言親和的貴人,某思付再三還是決定將此酒獻於秦公、三郎這樣的賢者達人,想來歐陽老相公與阿爺的在天英靈,定會歡喜閆某的此番決斷!”
秦肅沒有想到這兩壇看似毫不起眼的黑釉罈子洞藏燒酒之中,還隱藏著如此一段令人哀傷感恩的動人故事,他捋著鬍鬚沉思了片刻,抬眼看了看一臉肅然的閆超正顏說道:“閆超既有此心,秦某也非是那等虛偽推脫之人,此兩罈美酒秦某便收下了,開啟的一罈秦某與你、三郎共飲之,以此遙相拜祭歐陽老相公在天之靈,另外一罈子洞藏燒酒待三郎回來之時便由他自行定奪便是!”
“秦公之意甚好!呵呵,某與秦公先斟滿此盞!”
“閆超,來,你也把酒滿上,秦某與你共飲了此盞!”
“秦公先請!……”
“好好,你也請!……啊!好酒!哈哈……”
暮春時節的豔陽天且已到了未初時分的光景,此時正是一日之間地溫升騰地氣最熱的時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