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依依向著夏澤丟擲一個得意的笑容,就好像在說,看吧,榆木腦袋,逗一個女子開心,是多簡單的事情,動動腦筋,動動腦筋。
夏澤沉默了片刻,開口道:「老人家,可曾懂得如何打鐵鑄劍?」
杜原滿頭霧水,看著少年的打扮,不像是討生活的窮人啊。他瞥了一眼夏澤腰間的酒葫蘆。
夏澤心領神會,將酒葫蘆奉上:「這是宿夜城最出名的槐花小釀,老人家嚐嚐?」
杜原接過酒壺,狠狠灌上一口,頗為受用,緩緩道:「不是行家,但是聽一位乘船的鐵匠說過,逐漸打鐵,分好幾個步驟,要將鐵礦熔鍊成滾燙鐵水,然後將鐵水融入寶劍的模具之中,等到鐵水冷卻,這劍的雛形啊,也就出來了......」
杜原的語速極慢,像是在細細回味,夏澤抬起手,於是那老人悶頭又是一口:「再然後就是鍛打,不斷的用錘子鍛打這鐵器,將其中雜質一點一點的敲擊出來,等到鍛打的差不多了,就可以淬火了,這淬火可講究啊......」
柳依依覺得無趣,攤了攤手,起身要走,林露清看夏澤聽得起興,可她自己卻聽不出門道,於是也和柳依依起身,走到船頭。
遠處,有幾十艘點燃著漁燈的小船,正一點點的向著她們所在的大船駛來。
林露清不由得疑惑道:「柳姐姐,這是怎麼一回事?」
未等柳依依為她解惑,身後甲板上,幾十個脫得赤條條的伙伕,甩著手裡的衣物,歡呼雀躍。
林露清看了一眼,就覺得面紅耳赤,柳依依倒是見怪不怪了,笑著說道:「那幾十艘船上,都是途徑小鎮上的勾欄女子,到我們這船上招攬生意,極受那些文人騷客青睞,得到的銀子是鎮上的十幾倍,我們船家即便是覺得再礙眼,也不能攪了客人的雅興不是?這幾十年來,已經成了約定俗成的規矩了,至於我們有沒有收了好處和那夥人串通一氣,別人是不是我不知道,總之我們是沒有的。」
林露清沉默不語,慢慢坐回夏澤身邊,杜原似乎是鐵了心要賴上幾口酒,語速極慢。
夏澤自然是有他的打算,這打鐵鑄劍的過程,或許就與他掌握劍鼎劍訣,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不對!有情況!那些不是勾欄來的人!」柳依依大喊道。
「咚!咚!咚!」這艘大船,似乎是被許多重物撞擊,整個船體搖晃個不停,眼看就要傾倒,罵聲,哭喊聲此起彼伏。
「大
事不好了,是水匪!」有人驚呼。
「不要慌!都聽我的,不許出聲!我來和他們交涉!」杜原站起身子喝道。
頃刻間,好幾百道裝有鐵鉤的飛爪繩索,勾死在船身上,不斷有身穿黑衣的水匪,順著繩索爬上船頭。約莫一百來人,人人手持寒氣森森的大刀,面縛黑紗。
有好幾位似乎還有些武夫手段,在連線兩船之間的繩索上,腳尖輕點,晃盪自如。
杜原拱手朗聲道:「諸位好漢!且先收了神通,有話好商量。」
圍觀的人群即便嚇得瑟瑟發抖,卻紛紛燃起一絲希望,或許今日還能見識到杜原的黑話,保住性命。
林露清就要起身,卻被夏澤一把拉住,輕聲道:「再看看情況,這夥人不簡單,應該不是普通的水匪。」
這夥水匪,以其中那位身穿黑衣的男人為首,只見他手持一把鐵扇,冷笑不已。
杜原臉色鐵青,口中開始發出一陣陣怪聲,就好像是有一千隻青蛙,同時在鳴叫,嘈雜不已。
林露清有些驚訝,看向夏澤,少年點了點頭。
卻不曾想下一刻,那個手持鐵扇之人,一掌打出,層層掌影轟擊在杜原身上,他慘叫一聲,倒飛出去。
「杜爺爺!」柳依依驚呼。
有個扛著大刀的水匪一臉獰笑,從老人跌倒處一陣摸索,然後將那物啪嗒一下,丟在甲板之上,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一頭一丈有餘的白鰱魚,整無力的癱倒在地上,是不是彈起身子拼命掙扎。
眾人倒吸一口涼氣:「杜老爺子,竟然是一隻白鰱魚精?」
那個漢子獰笑一聲,喝道:「今日金縷江水神之子,到此除妖,算是爾等凡夫俗子三生有幸,識相的趕緊將值錢的東西都交出來,不然?」
人群中,有個涕泗橫流的讀書人,哭的梨花帶雨,被人提著一條腿拖了出來,然後就有一把大刀架在他的脖子上。
書生嚇得屁股尿流,哭喊道:「大爺饒命啊,我只是一介窮書生,乘船到大齊洞京趕考的,我沒有什麼錢的,您饒了我吧,給您磕頭了!給您磕頭了!」
幾個水匪點了點他包袱中的錢財,確實不多,於是那漢子氣得一腳將他踹飛到一丈以外,提起刀就要上前砍他。
那人顧不得疼痛,倉皇爬起身子抱住夏澤一條腿,央求道:「你救救我啊.....救救我姑娘,救救我少俠,借我些銀子,我到時候一定還。」
林露清認出此人正是白日裡嘲笑夏澤的那位,於是皮笑肉不笑的蹲下身子,將他的帽子扶正,笑道:「公子真是沐猴而冠,有如斯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