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露清悻悻然轉身,雙指提劍,任憑髮絲被江風吹得飄蕩不已,最後揹著身子跟夏澤說道:「放心吧,這次和在那座小鎮上不一樣,我已經能夠收發自如。」
最後那幾個字眼說完,林露清話語中的象徵著少女的人性,悄然消散,取而代之的是無比的威儀,一股劍道至上,無往不利,劍開天門的,神的威儀!
腳尖一點,這一次山嶽般的重壓,竟然將這艘小艇壓得近乎要沉入水面,少女在最後一刻,身形如離弦之箭,驟然殺出。
武夫與修士纏鬥,近身方為上策,多麼簡單的道理,可今日卻要倒轉過來了。時眠還未從幾十位宗門弟子的暴斃中脫離出來,就看到一雙高貴金色眼眸的林露清提劍殺到身前,快,太他孃的快了!.
林露清擰轉腰身,一劍斬落,時眠迅速閃身,只聽時眠慘叫一聲,右手尾端兩指竟然被硬生生斬落。他強忍劇痛,立時拔地御風而起,卻不料少女不依不饒,橫掃出一道劍光。
危急關頭,時眠以一雙血流不止的雙手掐訣,然後黑光一閃,身前多出一柄繫著紅色長纓的長劍,但這僅僅是能夠勉強抵擋一陣罷了,劍光灑下,時眠身前的長劍應聲折斷,碎成無數細小殘片。
這便是盜靈宗的絕技,偷天換日。
一艘茶舟內,有個女子捧著手中的爛鹹魚,起沖沖走出,罵道:「時老鬼,你是不是有病,你偷誰的不好,非偷我的佩劍去對敵,這下好了,全毀了,看你怎麼賠我。」
時眠叫苦不迭,如果能夠抗過這一次危機,就算是讓他賠上一百把都不成問題,可在轉瞬之間,林露清又再次殺來,一聲低喝,刺出數百道劍影。
短短數十回合,他已經損壞二十件堪稱珍稀的攻殺法寶,算不上是拼殺,只能說得上是勉強抵擋,無論他祭出法器之前如何自信,一劍過後那些法寶就會和他的信心一同碎成齏粉。
等到他最後一件法寶脫手扔出之時,時眠的雙眸已經變得通紅,他的心在滴血,而遠處小舟上的青衫少年,同樣是嘴角抽搐,一臉肉痛。
但少女顯然勢頭不減,那道矯健身影,甚至溢位千絲萬縷的金色劍氣絲線,無人看清遞出一劍的瞬間,但是片刻過後,那個靈氣盎然的法器終於還是被劍氣炸裂,殘存劍氣甚至將江面煮出白濛濛的霧氣。
時眠已然萬念俱灰,因為就在他晃神之際,林露清一身殺意早已勢不可擋,他還未來得及轉身逃遁,那股劍意就在剎那間,刺向他的胸膛。
劍氣入骨,如附骨之軀,頃刻間又好似深處沸騰的油鍋。但是這一劍未能刺傳時眠胸膛,林露清那雙金色眼眸,頭一回顯示出一絲疑惑,不過隨著那層凝脂一般的靈氣被劍氣劃破,女子眉頭的疑惑
,散如風中雲煙。
大片大片的水運所凝華的晶瑩雨珠,灑落江水,頓時靈整個江面拔高了三丈,盜靈宗的手筆,小賊偷人間錢財,大賊盜山水靈氣。若不是今日命隕此處,恐怕時眠這個老賊頭連這洞京這一出的金縷江靈氣,也要收入囊中,這便是賊性。
三寸劍鋒從時眠背心處刺出,他面如死灰,眼下喉嚨就像是被什麼東西堵著發不出聲音,他看向身前這個宛如神明的少女,陰森一笑,既然要死,那就拉著你這小娘們陪葬。
頃刻間,身軀之內夾雜著的山水靈氣,方寸物,咫尺物,悉數炸碎,只要林露清逃不出去,就會被炸得屍骨無。少女剛要抽劍離去,結果發現刺進時眠胸膛的浮萍草,紋絲不動。
時眠滿臉絕望的譏諷,身軀亮如白日,林露清冰冷莊嚴的金色眼眸之中,閃過一絲少女的猶豫情緒,竟再度擰轉劍柄。
夏澤看了好一會,暗叫一聲:「不好!」
天空之中,一聲炸響過後,時眠碎成無數的碎塊血肉,原本徒增三丈的水面,紮起一道十丈高的水花。
那座拱橋之上,有兩個孩童看的渾然忘我,結果下一刻,感覺身上一輕,天地倒轉,等到他們重新恢復視野,身前有個滿臉水花的青衫少年,催促道:「快,去別處玩,這危險。」
遠處那座拱橋,早已被巨浪壓爛,夏澤在救下兩個孩童之後,將身一跳,躍回船上,然後將船槳奮力一拍,船身在瞬息之間劃出去數十丈。
撲通一聲,少女悠然落於船頭。
「林姑娘?」夏澤警覺道。
他實在是沒法確定,身前之人究竟是不是他熟知的那個林露清。
「林姑娘,你......」夏澤湊上前。
結果少女輕輕將髮絲別到耳朵上,回眸一笑,輕聲道:「放心,我沒事。」
夏澤原本懸著的心才漸漸放了下來,豎起大拇指。
江水兩岸,那群看熱鬧的婦人終於是感覺腹中一陣噁心,拉起那些膽大又看的意猶未盡的孩子返回屋內,但是人群之中還是爆發出一陣陣喝彩聲。
這便是神仙之戰,酣暢淋漓。
剩餘四道茶舟裡的人,紛紛走出。
倒是有幾張熟面孔,宿夜城見過的劍仙展顏和他的道侶盧玉娘,還有陵煙宗的餘火和寧知暖。
剩餘兩艘茶舟的其中一艘,走出兩男一女。中間那位儒衫男子拱手作揖:「浩氣宗劉琢玉,討教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