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了這作坊不過說會話的功夫,邵年時這額頭上的汗就冒了出來。
也難怪這些熬膠的小夥子們會只穿一條外褲,就在這裡制膠了。
聽著邵年時說了這番話,這位通管著熬膠,制膠,抽樣檢驗的初監工心情就轉好了。
掛著笑吟吟的臉,就把邵年時往作坊裡一角引去。
這一角的鍋口沒開,前面火燒火燎的,這裡卻有難得涼意。
待到邵年時與初定談到東阿這邊的生意有沒有受到影響的時候,這初定滿肚子的苦水可算是找到了傾訴的地方。
他指著身後這口沒燃著的熬膠槽,跟邵年時抱怨到:“往年這個時候,是幾口槽一起開鍋,熬多少就能賣出去多少。”
“可是今年,大少爺直接就將成膠產出少定了三成!”
“我跟我手下的工人們,一年也就趁著過年的時候多賺點花用了。”
“現在這般的慘淡,瞧見那些小夥子們沒?就跟霜打過一般的,都蔫兒了。”
“還有!”初大監工說到這裡定了一下,聲音都低了三分,怕前面上工的工人們聽到,他又往邵年時的所在湊了幾寸:“因為要熬的成膠少了,咱們往年買驢子的驢場也受到了影響。”
“我聽說,那養驢子的呂大偉,打算將剩下的黑驢皮全都賣到樂家七爺的膠場當中呢。”
“河對面的那個張老頭,也不知道是壯了多大的運氣,隨便在路邊上撿了一個落魄的漢子,怎麼就偏偏是樂家的七爺呢!”
“你說我,這麼一個樂善好施的大善人,怎麼就沒碰到像是樂七爺這樣的人讓我也發發善心呢?”
這話說的既有趣又心酸,邵年時在笑過了之後,卻將表情給板了起來,對初定說到:“管事的,咱們這一片規模稍微大一些的驢場有哪些?”
對面的初定一愣,也跟著嚴肅了起來:“別看東阿膠場沿著河道兩邊大大小小立著的全是膠場。”
“但是這能為大膠坊提供驢子的也只有兩家。”
“而這兩家以往都給咱們初家提供驢子。”
“呂老闆,也就是我剛才提到的呂大偉,他們家是東阿最大的養驢人家。”
“藥鋪每年的阿膠,有八成都產自他們家的驢皮。”
“而另外一家則是現在崛起跟咱們家打擂臺的張家。”
“他們家的驢場跟呂老闆的比起來那自然算是小的。”
“可是他們家的驢子,因為吃那春華山上的青草,喝那半山坡上的清泉,無論是皮還是肉,質地都是特別的好。”
“他們家的驢皮,製出來的都是好皮子。”
“有些好到都能上了藥材的互市,在上邊都能賣出價的那種。”
“就在前年,咱們家還從張家夠好皮子用來製作初家的精品阿膠呢。”
“可是自從那樂七爺被張老爺子給撿回去了之後,他們家的驢皮就再也沒往外面賣出去一張。”
“若不是張家的驢數量少,咱們初家說不定比現在還要慘一些。”
“可是若是兩家再怎麼僵持下去,那情況對初家來說,可是有些不妙了。”
是啊,驢皮這種東西,都是應季的消耗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