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懸壺樓主,一個懸壺長老,皆是醫世一門的高徒。那兩位是老神醫,那麼閣下兩位都算得上是小神醫呀。”
這等恭維之言,聽得人十分舒服,十分受用。而恩師在前,黃連和言長老也不敢自稱神醫。沒曾想到老來,還被人稱為小神醫,黃連也是輕笑。
“不知兩位小神醫,琴帝陛下還有什麼吩咐呀?”
“琴帝陛下讓我們……”
言長老應聲說道,卻被一人打斷。此時,黃連瞪了一眼言長老,然後極為自然說道:“沈樓主,受琴帝所託,不得言於他人,見諒。”
“當是如此。兩位切莫誤會,我不過是想為琴帝陛下分憂,為二位略盡綿薄之力而已。”
“多謝,告辭。”
說罷,兩人就此離去,渾不顧沈御惡狠狠的咬牙模樣。
一路上,繞過三重門四亭樓,數座殿宇,二人徑直來到懸壺樓的機密塔樓處。
那言長老依舊是不安,坐在竹椅之上,連喝了數杯冷茶,這才鎮靜了些許。看著師兄忙碌背影,他忍不住出聲問道:“有沒有這個可能?琴帝陛下故意讓我們出手,然後使我二人功敗垂成,最後將我們二人盡數斬殺?”
“這越說越沒譜了。琴帝陛下真想殺人,彈指間就能讓我們死無全屍。何必要我們去救那個女子?”
言長老又八卦了起來:“那個女子到底是何身份?不是說琴帝陛下十二年前就失去了摯愛之人了嗎?”
“我說,小問號師弟,你到底是治病救人的醫者,還是鄉下的婆娘呀,這麼婆婆媽媽的。”
聽到那個熟悉的稱呼,言長老倒是笑了起來,說道:“大黃師兄,我記得當年尊師可是叫你苦口小兒呢。”
黃連畢竟是師兄,哪裡能容忍師弟如此放縱,他拾起手邊的香草,就朝師弟扔起。也幸虧一旁無弟子小廝在此,沒有見到兩個老頑童打鬧起來,自然也沒有機會聽得兩位嚴師的軼事趣聞。
兩人行醫數十年,挑揀行囊,早已是經過無數次的熟悉。時間不久,就有兩個裝得滿滿的行囊擺在兩人腳下。
言長老出聲問道:“師兄,你這次真的有把握嗎?”
二人雖是師承不同,可歸根是同出一門,數十年的交情,早已是感情深厚。
“我方才說的五成把握,不是玩笑話,也並非讓琴帝知難而退。若真的能盡懸壺與金意樓之全力,你我二人聯手,也只有五成五的把握。這樣的把握,實在是太低了。”
五成不是九死一生,而是死生過半。那等病情放在其他病人身上,能有如此生存的希望,自當欣喜之,感謝之。可偏偏那人是琴帝關心之人,且琴帝為她奪藥王鼎中丹藥,至少是關係親密。那麼這等的把握,就著實太低了。那女子身死,琴帝陛下又會如何?當年他曾一夜屠戮八百多口,那麼今夜之後,琴帝萬一發起瘋來,那金意樓還能有活口嗎?
“那女子意志不堅定,怕是四成的把握都難。琴帝陛下難道不知道,他是在拿那位女子的性命在冒險嗎?”
“誰知道呢。既然琴帝陛下願意一試,我懸壺樓自當捨命相陪。”黃連只覺得嘴裡如同吃了黃連一般的發苦,隨後嘆道,“只當盡人事,其餘一切,交給天意吧。”
“雖是如此,我們也當做好準備……”
懸壺樓主黃連一把躺在竹椅之中,說道:“哪裡還有準備。我們名下弟子無數,得我們真傳者,或三五年,也可完全出師。若此事教與他們知曉,省不得一番哭哭啼啼,聒噪吵鬧得很。老夫我今夜就想好好坐坐,享受享受這難得的寧靜。”
“言師弟,說來還是你比較有福氣呀。”
言長老來了興趣,詫異問道:“師兄何來此言。”
“你可能不知,老夫本想著再過半月,就將這惱人的懸壺樓主之位讓出來,留給你來好生鍛鍊鍛鍊的。現在倒好,讓你小子又躲了個懶。你小子運氣總是不錯。學藝之時,總是能得師叔青睞。連師叔的女兒都險些被你給拐騙回了家。”
“老不死的,你說的什麼屁話?”言長老猶如被人戳到了痛腳,大怒笑罵道。
懸壺樓主黃蓮哈哈大笑。
今夜月明,無星可見,兩個竹椅一搖一晃。
黃連心裡得某個聲音在告訴他,琴帝陛下還不至於如此冒險呢。恍惚之間,黃連想到了某種可能性,旋即搖了搖頭,開什麼玩笑,那還不如直接跪下求天呢。
時光飛逝,數十年的時光將兩位少年變成老頭,這麼一看,兩個時辰的光景似乎也不足道。
眨眼間,就只剩下小半個時辰。兩人放棄了悠閒時光,離開安逸的躺椅,起身出發,循著來時路,再度回到輝煌的金意樓。
金意樓依舊燈火通明,卻並不熱鬧。時間未到子時,客人就已經走了大半。這放在平時幾乎是不可想象的。
再無往日沒有絲竹之聲悅耳,更沒有才子佳人一唱一和,吟詩作對,行酒令時觥籌交錯。金意樓或許從未如此清淨過。
過往客人三三兩兩,不見擁擠。
等到上了金鳳樓五樓之上,更是隻見屋內燈火通明,不見任何客人。自六樓之上,更是增添了許多護衛。
黃連再一次對沈御高看了一眼。
這金意樓開門做生意,本就是人情買賣。能在如此快的時間將那些人勸離金意樓,還要讓外人不看出一絲異常,這便是十分了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