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雙手,白得有點瘮人,沒有一絲傷痕,長長的指甲呈青綠色,指甲尖長著一層綿綿的毛。
“詐屍了!”有人喊道。
這一聲,繃斷了所有人腦子裡面的那根弦,不管男女,第一反應就是跑。
耳室裡面的人不知道外面的情況,還在專心致志的接生,但很明顯,並不順利。
我衝過去,一把拽起顧瀟瀟,將她往外拖:“瀟瀟,你快走,現在跑還來得及。”
再不走,一切都晚了,之後想走都沒那麼容易。
顧瀟瀟直搖頭:“我絕對不能走,我得跟爺爺在一起,阿璃,我不該讓你來的,你走吧,逃出去一個是一個。”
“說什麼傻話,我有法力,有自保能力,而你什麼都沒有,但是我們需要一個能夠為我們搬救兵的人,你最合適不過了。”
“大霧已經逼近村莊了,很快我們都會被大霧籠罩、控制住,到時候我們怎麼死的,都不會有人知道。”
“瀟瀟,我們將所有的希望全都放在你的身上了,你不能讓我們大傢伙失望啊。”
我動之以情曉之以理,一邊說一邊把顧瀟瀟往東邊推,可是她梗著脖子不肯走:“阿璃,你把我當什麼人了?如果我真的貪生怕死,就不會跟著爺爺一起來,大劉村的事情是我們接下的,我於情於理都不能做逃兵。”
“這不是做逃兵,瀟瀟……”
“阿璃你別說了,我不會走的。”
顧瀟瀟說著,用力推了我一把,把我推的整個人朝著右邊倒過去,我驚詫不已,但等回過頭來看到我背後的東西的那一刻,整個人都驚住了。
那裡站著一個男人,一米八幾的個頭,目光呆滯,慘白慘白的,兩根長長的獠牙露出唇外,脖子微微向前,如果剛才我要是沒被顧瀟瀟推開,那估計就被他咬了。
但顧瀟瀟推開我之後,自己就暴露在了男人的面前,那男人嗅了嗅鼻子,興奮的朝著顧瀟瀟跳了過去。
男人雙腳是被一條紅繩綁著的,就連腳下穿著的青雲鞋,腳後跟也是連在一起的,這就在很大程度上限制了他的速度,一看就是顧爺爺之前交代人這麼做的。
我衝過去,一把拉開顧瀟瀟,另一隻手已經抽出腰間的短鞭,手一抖拉長,狠狠的朝著男人抽了過去。
我真的應該好好感謝一下盧老五,當初他給我這鞭子的時候,可能怎麼也沒想到,這鞭子會成為我最趁手的武器。
這一鞭子下去,男人嗷嗷直叫,淒厲的尖叫聲響徹整個村莊,被鞭子甩到的地方,冒著股股黑氣,本來蒼白的面板炸裂開來,轉眼便成了一個黑黢黢的大窟窿,隱隱的能看到森白的骨頭。
“哇,阿璃,你什麼時候變得這麼厲害了?再來一鞭子,把他腿抽斷,讓他站不起來,他就沒辦法害人了。”顧瀟瀟指著男人的腿毫不猶豫的說道。
我咬牙揮起鞭子,朝著男人小腿露出的一節白骨甩了過去,只聽到‘咔擦’一聲,骨頭斷裂,男人的身體傾斜了下去,嗷嗷直叫。
就在這個時候耳室那邊傳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緊接著便是接生婆報喜的聲音:“生了,生了,生了個大胖小子。”
耳室裡面的人都跟著笑了起來。
可是隨即,一道嘶啞的聲音響起:“男孩?為什麼是男孩啊?掐死他,我要掐死他!”
耳室那邊傳來爭吵聲,以及女人歇斯底里的哭喊聲:“掐死他,我不要他活著,不要他做下一個守山人,他的爺爺葬在了西山,他的父親死在了西山,我不要他還是這樣的宿命,我寧願從沒生過他!”
這是一個女人最絕望的吶喊,她的命苦,試問,大劉村哪一個女人沒有承受過這樣的痛苦呢?
她們的親人、丈夫、兒子,在人生最強壯的年紀,不能出去工作,不能養家餬口,卻只能守著一座吃人不吐骨頭的野獸一般的西山,艱難度日。
每一次進山都很可能沒有歸途,可他們所有的生活來源,卻只有山裡的那些獵物罷了。
生,真的不如不生,如果必須生,寧願是個女孩兒。
可是造化弄人,女人偏偏就生出了個兒子,在這個節骨眼上,在她最悲傷無助的時候,會產生這種極端厭世的情感是可以理解的,如果不好好開導一下的話,很可能會攤上產後抑鬱症。
地上的男人在聽到女人的嚎叫聲的時候,一下子停了下來,尖銳的獠牙慢慢的縮回嘴裡去,若有所思的朝著耳室的方向看過去。
“他兒子出生了,你說,他是不是被感化了?”顧瀟瀟小聲問我。
我不置可否,一具低等行屍的行為,是不能用常人的思維去揣摩的。
男人的一條腿斷了,根本站不起來,看著他的樣子,我心裡忽然有些不忍,畢竟是我把他腿打斷的,如今他好像是想去看一眼自己的孩子,這個願望因為斷了一條腿而無法達成了,這真是罪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