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棗棗被打後,宋汀規矩不少,轉眼已過去十日,棗棗臉上的腫也消退,這十日蘭汀苑難得風平浪靜。
今年第一場貴如油的春雨在厚積三日沉雲陰風中傾盆而下,從黎明落到黃昏,沒有電視劇和網遊陪伴下的宋汀只得閒在屋裡睡覺,果然在古代當個千金小姐最好,一不用讀書,二不用幹活,三不用愁生計,簡直是睡吃等死的典型。
大雨歇停,天邊烏雲被風拂開,彎月探出一塊角,薄薄流光如綢紗平滑鋪灑,院內積水空明。棗棗踏過一地瀲灩水光,走到房簷下將傘上的雨水珠子揮落,放在紅柱旁進了屋。
“小姐在繡什麼?”
宋汀伏在桌面上,柳眉輕蹙,極為認真的盯著手裡握的被圓架繃開的薄巾,一隻手挑針落下又拉起。
房簷上積攢的雨水順著瓦槽牽成銀線絲絲墜下,斷成一顆顆的圓珠砸在窗外的芭蕉葉上滴答滴答的響。
宋汀繡完最後一針,自己先賞了賞,再抬起來對準棗棗所在的方向,“你看。”
棗棗將染上的沉香放進鏤金爐內,一縷青煙嫋嫋升上,轉過頭去凝視那巾面上的圖案良久,緩緩道:“小姐,那是雞麼?”
“……”
宋汀默然半晌,心情不悅,“是鴛鴦。”
“……”
棗棗乾笑了兩聲,走到宋汀面前,“多練練以小姐曾經那手藝還怕尋不回來麼?”
怕是真尋不回來,宋汀洩氣的將巾子扔進竹兜裡,拿起桌上的一個蘋果走到窗下,瞧著侯府牆外茂盛多姿的杏樹被大雨摧殘的有幾分狼狽,零零星星在青石地上落了好些白花。
正看著出神,忽然一隻慘白細長的手在牆頂乍現,宋汀驚叫一聲,立即向後退了幾步,棗棗上前扶住:“小姐怎麼了?”
“有人!”
棗棗從窗戶望過去,一隻纖瘦的胳膊搭進來,抱住牆頂,這麼晚了竟然有人敢翻昌平侯府的牆!
“我去叫油哥兒來。”
棗棗立即跑了出去,宋汀將桌上的水果刀拿在手上,朝白牆走去,這要是在古代在這情況殺了人是算正當防衛還是犯法呢?
那男人從背後瞧看身形瘦弱,費了九牛二虎之力一條腿跨了進來準備在上面挺住歇個半秒,還沒坐穩,就被手抄棒子從側屋一路喊著“抓賊”一路跑來的四油嚇得滾了下來。
“哎喲……”
棗棗聽這一聲慘叫分外耳熟,躲在四油身後直到離那男人只有幾步距離時,才怯怕的伸頭出來瞧了瞧。
“李公子……”棗棗吐出三個字。
四油湊攏過去,蹲下身仔細瞧了瞧趴地上半天爬不起來的男人,“娘嘞!真是李公子!”
宋汀站在二人後面啃了口蘋果,“原來你們認識啊。”說罷,丟了手中的刀。
棗棗回頭看著她:“小姐,你難道將李公子都忘了麼?”
……聽這話,這李公子不是個一般角色,難道是……
李萍本就是個身子骨羸弱的秀氣書生,平生第一次翻牆交代在宋府,結果還從這麼高的地方摔下來,如今眼前滿天小星星,腦袋嗡嗡直響。直到看清楚不遠處的碧色倩影,那滿身的痛楚才肯拋擲九霄雲外。
“汀兒!”李萍飛奔上前,那聲來自心靈最深處的呼喚,那溢滿思念宛若跨越鵲橋的瀟灑步伐讓宋汀身子一抖,看來作為一個現代人,直覺還是蠻準的……本能想要抬腳往屋子裡逃,可卻被那雙比她還要白的手握住,冰冰涼涼的觸感惹宋汀一哆嗦,這男人不會是個鬼吧……
“汀兒,我前日在集市上聽說你活過來了,今日特意來看看你。”
聽他這麼一說,敢情這二人以前都是用這樣諸如於偷情的模式見面的?也不奇怪,看他衣服儉樸素氣,不像是大戶人家的公子,宋汀的爹肯定不準二人來往,畢竟她深知古代講究門當戶對之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