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不出所料,視母親為天神庇佑的趙滿第二天便捂著腫成饅頭的一張臉在母親膝下哭訴自己是如何在飛鳳樓那達官子弟聚集的地方被人胖揍,這不是重點,要命的是施暴者還是個弱女子,是在新婚之夜喜床上被他嚇暈過去的昌平侯小女兒,本以為她瘦瘦小小手無縛雞之力,沒想到打起人來一點也不含糊。
賢妃看著自家心頭肉那原本俊俏的臉腫成豬頭,在皇帝枕邊哭訴了一宿,說宋汀目無王法,連龍鳳血髓的王爺都敢欺負,定是連九五至尊的皇上也沒放在眼裡。女人哼哼唧唧招人煩,皇上為得個清淨,讓賢妃自行處理這件事。
於是,在事後第三天,如宋汀所料,趙滿他娘要來收拾她了。
早晨,侯爺府外落了頂馬車,車身是金銀措線繡鳳鸞和鳴,立在太陽底下金光閃閃,彰富貴堂皇之氣。太監浮塵一揚,指名點姓賢妃這頂轎子接的是五小姐。
宋鬱心站在院裡看著,對身邊的小竹道:“怎麼,當初是賢妃命令八王爺休的妻,如今又要要回去了嗎?”話裡飄著塵封已久的老陳醋酸味。
這話正被收拾好準備出門的宋汀聽見,宋汀笑:“若是大姐想去,便替我去好了。”
不明其中緣由的宋鬱心當宋汀是器滿意德正洗刷自己呢,狠狠剜了她眼:“別一副小人得志的樣子!”
宋汀來到府外,候在馬車邊上的太監瞧了她眼,“你就是宋汀?”
“是。”
“跟我走一趟吧。”
這廂,皇后周頤傷寒初愈,難得身子有了些力氣,被宮婢環兒攙扶著在御花園賞花,正逢園裡的牡丹開了,大朵大朵明豔在枝頭開著,似每年進宮的新秀粉顏滋潤飽滿,一顰一動都帶著她芳華正濃的活力。
“真美。”玉指撫摸著嬌潤柔嫩的花瓣,皇后喃喃念著,臉上施了層比往日厚的胭脂來遮瑕蒼白氣色。
環兒柔緩道:“牡丹盛開再美也不過是幾日光景,娘娘青春永駐,恩寵常在,何必羨慕這些花兒。”
“聽說皇上準備立趙瑜為太子。”皇后眼中升起抹暗雲,“比起賢妃,本宮這恩寵算什麼?。”指尖將枝頭一朵牡丹折下,看著花瓣疊層間夾蓄的露水,兀自喃喃:“若述兒是大皇子,身體強健些,本宮也不必在此對花傷情。”
“自古皆是以長嫡為東宮之主,皇上若是要執意立趙瑜為太子,前朝定有不少大臣異議反對,何況如今皇帝諭令未下,娘娘別為此事煩憂而耽誤身子康愈,更讓那賢妃得意了去。”
環兒的話有理,只要她坐穩這後宮之主的位子,賢妃再大的恩寵且不能翻雲覆雨,那即便是趙瑜入了東宮,她也有辦法讓讓他出來。這樣想著,皇后焦慮不安的心平穩許多。
園外傳來馬車軲轆碾過石地的響聲,吱吱啞啞吸引住二人的目光,皇后瞥見那馬車樣式正是出自賢妃宮中,她對賢妃的一切事宜頗為敏感,不覺提了句。
“車裡載的是何人?”
環兒低聲道:“許是宋府千金?”
“何故?”
“奴婢聽祥羽殿昨日值夜丫頭說宋大人的五千金將八王爺打了,賢妃氣不過,所幸招她進宮教訓教訓。”
“宋府……昌平侯家……”皇后沉吟不語,隨後扶了扶發上的紫釉點翠牡丹簪,“走,我們去瞧瞧。”
祥羽殿坐西朝東,早晨的暮光灑進大殿之上帶著柔和的粹金色如一緞金線裹履薄紗,攏在賢妃的身上隨青雲浮動而肆意流淌。
宋汀被太監領著走至她的腳下,“啟稟娘娘,宋汀已帶到。”
賢妃正研究著棋局,眼睛落在黑白分明的棋盤上不肯挪動半分,“你退下吧。”
太監退下去,只留下宋汀一人跪在殿裡,“拜見娘娘。”
“抬起頭來。”
宋汀聞聲將頭抬起來,賢妃一襲絳白色夾玫瑰金線雲錦宮服,裙襬上繡著銀線夾綠松石色綢絲的辛夷花枝,滿頭戴著碎雪粒小圓珍輕漾白光,同殿中落下的金黃色交相輝映下,一張精緻容顏顯得愈發冷漠,“可知道本宮召你進宮是為了什麼?”
宋汀低頭,將目光降下:“知道。”
賢妃見此女子雖畢恭畢敬,卻不如平常人見她時那般膽怯瑟顫,心中的怒又增多一分,起身朝她走來,衣裙尾墜下的金璨流蘇隨著步伐凌波而動,細閃光碎讓埋著頭的宋汀心驀然揪緊。
說不怕是假的,像宋汀這樣貪生怕死的現代人,自踏進殿門到現在,她已在腦海中回想了所有在宮鬥劇中出現的後宮刑罰,越想越害怕,伏在地上一動不動,掌心冒出細細密密的涼汗。
賢妃捏著宋汀的下巴迫使她與自己對視:“你好大的膽子竟敢對八王爺動手,是不是還嫉恨著將你休出王府?”
“八王爺身份尊貴,草民不敢也無心覬覦。”
“哼!不敢?”賢妃甩開宋汀的臉,“都敢對王爺動手了,還有什麼不敢!”
好像說的有道理……宋汀無言以對,只是靜靜趴在地上默不作聲。
“哼,也不知道昌平侯怎會交出你這樣的女兒!”賢妃轉身,眼眉凌厲如刀:“來人,將她拖到院子去,上拶刑。”
那是什麼刑法怎麼沒聽過?
宋汀被幾個太監架著託到殿外的大院,幾人將她手臂牽制住,直到宮婢呈上刑具,宋汀兩眼發黑,心陡然墜入深淵,這不就是夾指頭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