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全食來了。
又過了片刻,朱棣沒有說話,朱瞻基似乎意識到了什麼,他忽然慌亂了起來,眼睛裡的淚滴讓他的視線徹底模糊,朱瞻基抹了抹眼睛,顫抖地試探著朱棣的鼻息。
朱瞻基的心提到了嗓子眼裡,就在自己手指垂下即將驚叫的時候,卻硬生生地憋了回去。
一陣寒意從朱瞻基的脊背上升騰而起,彷彿頭皮都要跟著炸開。
朱瞻基死死地咬著嘴唇,他用手拿過了被子上的遺詔。
上面寫著很多安排,這些安排,最初是朱棣擔憂自己在北征途中有什麼意外,所以在出徵前就寫好的一式兩份。
其中就包括讓太子朱高煦繼位,以及將朝鮮封給齊王朱瞻基等等。
朱瞻基的手,是顫抖的,他緊緊地閉住了眼睛,當他再次睜開眼睛時,眼神卻變得堅定而決絕。
朱瞻基察覺到了一個絕好的機會。
——現在沒人知道遺詔的內容是什麼。
很快,隨著之前的召喚,內閣的楊士奇、楊榮來到了御帳。
在楊士奇和楊榮趕來的時候,朱瞻基已經做好了準備。
看著大印鮮紅到根本就是剛剛蓋上去的離奇遺詔,楊士奇和楊榮都沉默了遺詔上面只寫了一句話,廢太子,立朱瞻基為太孫。
“殿下,現在只有我們知道,回頭還不晚。”
如果遺詔成立,在朱棣駕崩後,朱瞻基當然是大明帝國理所當然的繼承者。
可任誰都知道,這份遺詔的真實性到底有多低。
再加上朱棣臨死前只有朱瞻基在身邊,更是猜都不用猜是怎麼回事。
朱瞻基咬著牙,努力地挺直自己的身軀,他的眼神堅定而有力,只說了三個字。
“我不服。”
是的,他不服。
從小的時候,朱瞻基看著父親朱高熾的勤苦,他就覺得,這個皇位,就該是他家的。
楊士奇和楊榮頓感無奈,政變不是過家家,現在北征大軍從上到下都是親近朱高煦的勳貴,這道聖旨沒有勳貴武臣們的認可,連榆木川大營都發不出去。
更何況,就算裹挾著北征大軍回到了北京,北京還有十萬京營留守。
“英國公張輔一向親近我父王,北京留守行後軍都督府左都督魏國公徐輝祖亦是如此,右都督盛庸也是可用的!再加上北京那麼多文官,都是我父王生前的門生故吏,如何不可成大事?”
“齊王殿下,這是造反!”
怕御帳外的司禮監掌印太監黃儼聽見,楊士奇低聲貼在朱瞻基的耳邊,用近乎“低吼”的方式說出了這句話。
“天下是我們朱家的,我造了誰的反?”
朱瞻基拿著那把刀,橫在了自己的脖頸上。
“兩位先生,天下唾手可得矣!”
楊士奇和楊榮半是無可奈何半是心中祟動,這些年來,他們又何嘗甘心呢?
朱瞻基的行動很迅速,他深知時機稍縱即逝,於是在爭取到楊士奇和楊榮的支援後,毫不遲疑地重新用內閣的館閣體偽造朱棣的遺詔,蓋上了朱棣隨身的傳國玉璽。
經過楊士奇和楊榮之手的遺詔,比朱瞻基草草寫就滿是破綻的東西要強太多了。
這份偽造的聖旨上,並沒有直接寫廢除朱高煦的太子之位,而是寫召太子朱高煦與宋王朱高燧入北京,同時授予齊王朱瞻基對京營的最高指揮權。
這一招,就高明多了。
直接廢太子,北征大軍的勳貴武臣全都要炸鍋,而如果只是讓齊王朱瞻基指揮整個京營,考慮到齊王作為親王,也是軍中等級最高之人的地位,以及朱棣對朱瞻基的寵信,這個命令要合理的多。
而掌握了軍權,以後的事情就好辦的多,無論是慢慢把關鍵位置換上自己人,還是進行一些調防、換防,都非常合情合理。
召太子朱高煦與宋王朱高燧入北京,則無疑是“請君入甕”之際,只要在宮中皇帝的靈前擒殺了太子朱高煦,那麼皇位就是朱瞻基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