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周天熠回來的訊息又趕走了周天磊,秦頌的心情一下子明快了。
可第三日下午,獄卒又來為她開鎖了,說是獄司大人要提審她,秦頌記得昨夜周天磊有暗示,她這案子要至御前由他親審。
退一萬步講,即使她昨日的推拒激怒了周天磊,此案走正常的流程,那也不該是獄司提審她,思及此,她心中警鈴大作,這其中定有貓膩。
不過她這是在獄中,身份只是個階下囚,即使輕微的反抗也能被詬病成大罪,想要不吃苦頭,最明智的做法還是順著獄卒的意跟著他走。但是,獄卒沒有把她帶出大牢去提審間,而是直接去了……刑房,做了交接後獄卒就離開了。
“你們,這是要對我做什麼?”無論是坐在細長桌案前手點桌面的纖瘦獄刑長,還是其餘身形彪悍的獄卒,皆是這幾天沒見過的陌生面孔,而兩邊牆壁上又掛滿了森冷的刑具,秦頌渾身一顫,駐足不願上前,卻還是被強拉著綁在了拷問的十字木架上。
“秦小姐,證據確鑿,你若現在畫押認罪,就可免去皮肉之苦。”獄刑長晃了晃手中的白紙黑字,笑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還未過堂,何來證據確鑿之說?”秦頌怒目駁斥,動動手腳想擺脫這禁錮之姿,可惜綁著她的都是鐵鏈,無論她怎麼掙扎都沒有鬆動。
辦案程式就是辦案程式,除了天子有令,它不會因為罪犯是誰而變動流程的,否則律例便無威信可言,到底是周天磊改了主意,還是獄卒被動了手腳?
“哼,到了獄中可就由不得你了,不管什麼身份,到了這裡,都是階下囚!歸我管!”獄刑長驕傲地指了指自己,他一看面前的姑娘就不是會乖乖就範的人,乾脆把那提前準備好的認罪書丟到了一邊,提著長鞭起身繞過桌案冷笑著向她走近。
“你既知曉我是誰,為何還敢如此?”秦頌咬牙握拳,透過痛感逼迫自己冷靜下來,現在不是畏懼那些刑具的時候,必須從獄刑長口中探出她這“額外”待遇的緣由。
“秦小姐,每一個被架在這裡的囚徒都會這麼說,本獄刑長聽得耳朵都快起繭了。”
獄刑長已經步到了秦頌跟前,掏了掏耳朵很是嫌棄地補充道:“不要覺得有貴人來看過你,你就能跟別人不一樣了,就你這樣的,老子見得多了去了!”說完,他又向側邊空甩了幾鞭,“啪啪”作響格外刺耳,似是在試這長鞭是否順手。
他的言辭裡完全沒有搬出上頭的命令作為名正言順的理由,滿是牢房規則的意味,問題十有八九出在這人身上!
趁著鞭子還沒落在自己身上,秦頌還想再試他一試。她瞭然地“咯咯”笑起,又頹然垂下了頭,看上去很有後悔的模樣,低聲自語,“真不該得罪那麼多人。”
“知道就好,那麼秦小姐是現在就簽字畫押呀,還是讓本獄刑長親自打到你願意簽字畫押?”聽了秦頌的低喃,獄刑長就樂了,並且對嬌弱的姑娘有這等悟性而微微驚訝了一下,也覺得面前人既然懂了他的意思,那接下來應該簽字好辦事了。
跟前的女犯人被上頭特殊關照過,他從老兄弟獄守長那兒做過了解,可……那託事之人遞給他的金子實在太誘人了,富貴險中求,他已暗下決定,事成之後,連夜帶著金子和家人往邊境逃,有了那些錢,過幾輩子都夠了。
“哼。”目的已經達到,這皮肉苦肯定是躲不過了,秦頌撇過頭,不屑再理睬他。
從剛才的問答看,必是有人買通了這獄刑長對她用刑逼她認罪,這極有可能是秦家分支所為。
“不知好歹!”
話音落下,狠狠甩來的長鞭就落到了秦頌身上,全身上下疼得如同快要散架一般,她硬咬著牙緊閉雙眼忍受,不願發出痛苦的哀嚎。
“喲呵,還是個烈性子。”獄刑長的笑贊裡充斥著凌虐的殘暴,既然皮質的軟鞭不足以令犯人招供,那就換上帶刺的藤鞭,刑房一百零八種刑具,還怕這小姑娘不認?“秦小姐,這可是藤鞭,你可要想好了。”
他嘗試性地誘導秦頌認罪,可對方仍是一副看都不願看他一眼的高傲模樣,心中的火苗上竄,揚手就是一鞭下去,受力點恰好是秦頌的脖頸邊,馬上,一道血痕浮現。
“認不認?”邊問,他邊又揚起了手中的藤鞭,狠狠抽了過去。
“住手!好大的膽子!”
熟悉的聲音由遠而近,似乎就在自己身邊,秦頌一度以為自己疼得出現了幻覺,可她還是僥倖撐著眼皮看了眼身前,青灰色錦袍的男人一手抓住了那即將落在她身上的藤鞭一頭,也不管藤鞭上的勾刺扎破了他的手,用力一震,藤鞭即刻成了粉末,只留下獄刑長手中的鞭柄。
獄刑長嚇得臉色慘白直接跌坐在了地上,可想而知跟前男人此刻的憤怒。
“周……周天熠?”她畢竟是弱女子,被抽了數鞭,體力已有不足,加之全身疼痛,說話變得有氣無力。
“秦頌,醒醒?”回過身,他赫然看到秦頌脖頸上的鞭痕,極盡放溫和的目光中又生出了幾道狠厲,這是來信上所謂的“獄中無恙”和“獄中安好”?
“別動,我給你鬆綁。”周天熠抽出綁在腳邊削鐵如泥的匕首,直接砍斷了綁著秦頌的鐵鏈,白皙的手腕上又是觸目的勒痕,他倒吸了口氣,接住了傾身倒下的她,又輕又穩抱在了懷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