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城裡來的“小少爺”。
想到這,似乎回憶起了曾經流浪時的記憶。
貝內特的心情更是瞬間陰沉幾分。
向左右咧開的嘴角無聲下垂,參差不齊的黃牙上下碰了碰。
笑容變得更加猙獰。
他打算過會動手的時候,先不急著將對方開膛破肚。
畢竟草原上的狼群,也不總是等獵物嚥氣才下口。
折磨著,從那小子嘴裡逼問出他家裡的資訊。
然後再吃幹抹淨。
把他的家人一起送……
“昂——”
耳膜振動,穿透空氣的昂亮狼鳴,忽地自空氣中傳來。
打斷了貝內特的思緒。
那是以精妙技巧驅動肉體,讓全身力量在剎那間爆發,空氣高度壓縮發出的淒厲哀嚎。
沒有眨眼,也並無分神。
視線當中,原本正緩步朝他靠近的青年,卻突然消失在了原地。
空氣中,只剩下飛舞的草籽與破碎的葉片。
心中驟然響起預示著危險的警報,死亡氣息縈繞鼻尖。
已然意識到不對勁。
貝內特臉上是來不及收起的猙獰笑容,求生意念在腦中一閃而過,刺激大腦皮層,由神經元傳導。
一路向下,試圖驅動著他抬起手臂,將手中的鐵劍擋在身前。
卻又在某個瞬間,戛然而止。
一抹鐵灰色的鋒銳弧光,不知何時,已經嵌入了他的脖頸。
意念與軀體,就像是被分離的骨骼和血肉,在物理意義上被隔斷而開。
世界開始旋轉,天空似乎落下了血雨。
貝內特看到了自己的身體,看到了他肩膀上的空空蕩蕩。
以及一小截自視野死角探出的鐵灰劍尖。
眩暈。
他下意識想要扭動脖子,順著劍身向裡望去。
然後才又渾渾噩噩地意識到,自己似乎已經失去了控制身體的能力。
黑暗如潮水般將眼前的世界吞沒。
好似裹挾寒風的凌冽狼嘯,在顱腔內不斷迴盪。
粗壯的樹根自泥土天穹倒長而出,隨風搖曳的茂密樹冠,就像是幼時盪漾清風的草原。
也直到這一刻,貝內特才放下了被埋藏在內心深處,從來不敢向外袒露的固執。
不再偽裝,坦誠地面對自己。
從不是什麼草原上的兇惡野狼,也不是懦弱但團結的綿羊,更不是想象中英勇無畏的牧羊犬。
他只是一個被戰爭毀掉一生,
不值得可憐的可憐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