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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午時,都察院右儉都御史劉令譽抵達太原,作為奉旨來太原參與庭審的官員,進城之後連腳都沒歇便一頭扎進山西按察使司衙門瞭解案情,整整一個下午都沒出來。
經歷大創之後日益恢復的山西官場都在觀望,一眾官員們都感受到了這位來自京師的御史身上那種殺氣騰騰的味道,至於針對的是誰不言自明。
果然,就在當天晚間,按察使司衙門釋出公告,三衛軍營官陸九以性命相要挾,迫使胡二狗篡改事實提供虛假證供,以幫助犯人張石頭脫罪,經商議決定以誣告罪論處。明朝誣告一經查實便反坐誣告者,而且還要加等。也就是說,對陸九的定罪量刑,取決與對張石頭的定罪量刑。
也就是說,如果張石頭定罪是流放三千里,那陸九就要流放六千里。如果張石頭定罪是斬監候,那陸九可能就是斬立決或者腰斬。
反正兩個人已經被死死的捆在一起,要死一起死,要流放一起流放。同時又給出意見,催促主審官張方嚴,在二次庭審中務必結案判決,不要拖延不絕。
張方嚴則明確表示,只要事實清楚,證供無誤,可以按照“法庭條例”使陪審表決判罰…
訊息很快就傳到了內城南門外的總兵府邸。
“劉令譽這廝擺明了是與咱三衛軍為難的,還有那呂四臻,狐狸尾巴終於漏出來了,兩個人一拍即合,狼狽為奸……”
郭師爺越說越難聽,到最後竟破口大罵起來。
掌燈時分,李信的親信們並沒有回各自府邸休息,而是齊聚在總兵府,程銘九則安撫郭師爺的情緒。
“郭師爺,話也不是這麼說的,呂大人到目前為止還沒做甚出格的事來。說句不當說的話,倒是咱們陸營官這一回做了不當做的事……”
“放屁…陸九那是做了不當做的事嗎?張石頭為朝廷打死打生,到頭來如何?媳婦讓人拐了去,還……唉……”
說到最後郭師爺本來激動的情緒竟陡然跌落下來,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郭師爺連罵帶喊,也就是程銘九脾氣好,不與之爭鬥,只笑笑權作了事。
“得了,得了。罵幾句過過嘴癮就行了,有能耐你和程指揮出去比劃兩圈,光耍嘴皮子,算條漢子嗎?”
李信數落了一番郭師爺,這才說起今夜的正事。現在的李信是頭疼事一樁挨著一樁,剛剛黃勝由直隸派人送回了訊息,第一批玉麥種子兩日後即將抵達太原。而張石頭的案子又已經進入了死角,若是官司徹底輸了,不但要摺進去兩員大將,恐怕連在山西立足的根基都要動搖,剛剛組成的聯合商社頃刻間就得垮臺。
張石頭犯的畢竟是殺人案,人贓並獲,事實清楚,如果用常規方法斷案,就算最輕的處罰都要被流放,這是李信所不願意看到的,所以他試圖以陪審來拖延時間,等春耕和麥子夏收過去了,再騰出手來收拾這殘局,豈料竟被陸九的愚蠢行為生生給攪合了。
情緒平復下來的郭師爺再次向李信進言,“大將軍,如今只有一個法子了……”
次日,法庭重開,張方嚴早早便來到法庭,呂四臻則陪同都察院右僉都御史劉令譽出息旁聽,這一回晉王卻是遲遲未到,甚至連王府的太監都沒過來,許是那日受了憲兵的驚嚇,不想再來了,不過他出席與否,並不會影響整個案子的審訊程序。
郭師爺作為張石頭的訟師,首先發言並提出了一個新的狀況。
“被告張石頭之妻韓巧娘被殺之時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此言一處劇作譁然,既然韓巧娘已經懷了孩子,那張石頭居然也忍心下手,韓巧娘肚子裡可是自己的骨肉啊。但隨即又覺得這個判斷似有不妥之處,難道張石頭不知道韓巧娘懷孕了?不過,這個判斷似乎別之前更為不妥。一時間“法庭”內議論紛紛,嗡嗡作響。
“肅靜…肅靜…”
張方嚴將驚堂木拍的啪啪直響,維持著“法庭”內的秩序。
隨即又警告郭師爺。
“法庭乃莊嚴肅穆之場所,妄言者須受刑罰,你可知曉?”
郭師爺道:“自然知曉,小人敢以項上人頭擔保,此間所言句句屬實,無一虛假…”
張方嚴點點頭,示意郭師爺可以繼續說下去。
“韓巧娘死時,已經懷有兩個月的身孕,這一點城西醫館可以證實,如果諸位有所懷疑,亦可以請仵作驗屍。而被告張石頭早在正月初六就離開真定,那一日距離他接韓巧娘來太原整整隔了近四個月…”
法庭之中,再一次沸騰了,之前甚至有人質疑所謂和姦是否存在,大多數的人認為和姦有可能存在,但是張石頭在沒有當場捉姦的前提下劈殺兩人,是明顯有違大明刑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