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零六 一絲微笑
鄭玄麒撫摸著懷中的沉年楠木,他還非常清楚地記得一個星期前自己的老師傅,滿懷欣慰又鄭重其事地將祖傳金針傳於自己的場景。‘金針之術既是救人活命之術又是殺人於無形之技,能在有生之年,師傅找到像你一樣千年難得一遇的徒弟,真是蒼天待老朽不薄。祖先顯靈,華夏之大幸,呵呵呵,死都含笑九泉了師傅別的沒什麼奢望,只希望你答應師傅兩件事:第一件就是日本軍國主義的遺毒者不救,漢奸叛國者更不能救;第二件就是十惡不赦但心懷懺悔者,佛家有云,‘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可救!’
兩件既恩仇鮮明又醫者仁心地事說明了這幾十年師傅(孫願平)那固執又矛盾的心聲!放不下的是那7.7事變後日本全面侵華,中華民族存亡青年師傅心理深處根深蒂固的傷痛與仇恨,對漢奸叛國者厭惡與怨恨。當然那個火與血年代經歷下來的人,又有幾人不對日本(日本人)抱有咬牙切齒地仇恨。一寸山河一寸血,十萬青年十萬軍!
可如此慈眉善目、愛憎分明的老人竟然會被人暗殺在自己的風平堂中,四海風平之匾下。胸前的利器,驚愕的眼神無不向世人說明殺手的無情與冷酷。而同樣作為風平堂的另一個人孫小海,他的心臟前也插了一把匕首,幸運地是他的心臟不長在左側,而是生在了右側,靠著年輕體勝,他躲過了這一劫,在鄭玄麒的金針之下活了下來,之後被人送到醫院。透過意識地侵入,那殺手的面貌特徵及片語對話清楚地出現在了鄭玄麒的腦海裡。當殺手來到醫院再下手滅口之時,才剛剛走進孫小海的病房就被瘋狂的俞雄以命搏命打斷了四肢(要不是俞雄跪地發毒誓不會打死兇手,鄭玄麒亦不會同意他出手),全身唯一好的,或許就是腦袋與上半身軀了。兇手最後落在了香港警方手裡,面對警方蒼白無力地指責,俞雄之是微微一笑,不過在這之前,鄭玄麒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所有資訊。
如今鄭玄麒的面前跪著兩個人,兩人一樣的打扮,一個嚴重點,額頭與右手皆綁著白色繃帶,另一個只有大腿圍著厚厚的白紗布。他們的旁邊還躺著一個蜷縮著一動不能動的人,只是他那安詳睡意的臉部與全身無一塊好的地方,卻形成了極端而不相稱的矛盾。可作為跪著的兩人卻一點也不奇怪,因為他們此時正冷汗直冒,體驗著這種:想喊卻叫不出聲,想動卻動不了身,想聽卻聽不到聲音,來自於心裡的恐懼這種只有魔鬼才會的手段!那幾根普普通通的銀針刺穴封住了他們的五官,唯有視覺、嗅覺沒有封住,但臉、胳膊、大腿的痛覺卻被明顯地放大了。蕭林虎與蔡耀輝反而羨慕正躺在地上的這位,他們的老認識。他不是別人,正是與蕭林虎合作的香港地下黑拳的最大投資方(掌控者)。
鄭玄麒的不動則以,一動便斬草除根。來俊臣的《羅織經》中,‘為害常因不察,致禍歸於不忍。桓公溺臣,身死實哀;夫差存越,終喪其吳。’讓他明白了不能對敵人哪怕有一點的仁慈。
臥室的門被輕輕地敲響,隨後推了進來,來的不是別人,而是韓國人樸在熙。他眼角只是稍稍掃過地上的三人,便收回了注意力,快步走到坐在沙發上的鄭玄麒旁邊,俯身用韓語低聲地說道,可話一出口,便被鄭玄麒打斷了。
“說中文,他們聽不到聲音。”鄭玄麒冷冷地看了前面地上的三人說道。
樸在熙微微驚愕了一下,餘光再一掃,雖有疑問,但出於職業的習慣,立馬改變了語言,說:“是,新加坡的目標,部長都已經處理乾淨,過程中也沒有任何紕漏,警方也沒有任何懷疑。部長几人現在正在潛伏,並回歸B任務。”
“嗯,知道了。”鄭玄麒點點頭,然後想了下盯向樸在熙,“此次事了之後,你潛伏在崔旁邊的任務就此結束,回韓國晉職去,過段時間韓國政壇會有大變動。而且,這個世界上已經沒有了崔元浩,他接著會死於一場意外,以後留在世上的僅僅只會是崔玄夕。至於你的雙重身份,我會和他說,明白嗎?”鄭玄麒停頓了一下,回憶了下韓國接下來乃至未來二十年的某些縱橫政商兩界的風雲人物,接著說道,“到時什麼人可以靠攏,什麼人明確拒絕,什麼人保持中立我會適機告訴你幾個人的名字。”
“崔部長是,鄭少!我一會好好做,為自己,還有部長找回一個公道。”樸在熙猶豫了一下,很快便認真道。可他不知道當再次說這句發自內心的話時,某人會給他這一生帶來沒齒難忘的幾記響耳巴掌。
聽到樸在熙的話,雖然話中可以聽出他的真心,可鄭玄麒的眼神反而變得犀利起來,隨即起身來到了連通臥室的書房,小心地將手中的沉年楠木放置妥當,而此時的樸在熙自然而然地跟在了他身後。留在臥室之中的只剩下了兩個人(蔡耀輝和蕭林虎),他們咕嚕嚕轉動的眼珠,一副痛苦與相覷共存的眼神。
“剛才我沒仔細聽,沒聽清你說什麼?你再說一遍,想好了再說?”放好盒子的鄭玄麒並沒有立即坐在紅木椅上,而是冷不防地出口說道。
樸在熙自然以為鄭少回書房因為準備放置木盒,所以沒怎麼在意,可最後一句‘想好了再說?’又不是,眉頭皺了一下,便仔細說道:“我想,我回去後好好地迴歸工作,抓住機會晉升,然後,然後我會好好查查當年部長夫人死的原因,我懷疑我會為崔,崔部長找回一個公道。”
“啪!”話音剛落,一記響聲便迴盪在了書房與臥室間內,這一下自然是鄭玄麒給朴正熙的耳光。
樸在熙一下被打懵了,瞪著眼睛還不知道狀態,雖然明明對方還比自己矮一頭,可還是不敢還手。韓國人學自孔儒家的君臣思想及日本等級深嚴的觀念,在這一刻讓他的第一反應選擇了默默承受。鄭玄麒自然非常清楚韓國人的這種“高麗棒”的思想,尤其他們這種長幼有序,師長前輩,軍隊文化一線流水般地機械“罐裝”操作。
“說!”鄭玄麒平靜道。
“我一定會給崔部長找回公道!”樸在熙想也沒想,還是自以為是地大聲說道。
“啪!”鄭玄麒地這一記比起第一次來,更加地用力,打得樸在熙的嘴角瞬間滲出血漬。
“想好了,再說!”這次鄭玄麒的聲音如九幽地窟刮出的冷風,颼颼地刮進了還是不知道哪裡說錯話的,樸在熙的耳內,立即凍住了他的表情,“我再告訴你一件事,崔玄夕的夫人死了,因為他破壞了規矩;他能夠安全地帶你們離開韓國,因為他的夫人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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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樸在熙的感受已經不是前幾次的驚愕、害怕、恐懼,再是敬畏,而是轉變成為了一種發自內心的敬服、臣服!在他心中終於明白為什麼眼前的青少年能讓自己“敬愛有加”的部長改名假死,更加知道了為什麼儒家會有種說法,天生王者,天命所歸的涵義。
‘權利不是靠別人施捨過來的,而是自己主動去爭取的!沒有那種能力,就給我把它放這裡!’這是他對自己所說的教誨,一個來自於比自己還小的青少年“戲言”,一個自己以後要跟隨的“老闆”的精闢良言。
“我是“醫生”!”手機鈴聲的響起,打斷了樸在熙的思考,也讓鄭玄麒重新走出書房來到了臥室。鄭玄麒知道來電話的一定是來至於遙遠地方,急切等待的訊息,便簡短道。
“禿鷹已經突襲成功,只是漏掉了2條小魚,不過正好成了我們的口糧;不過前面A號地區卻打掃地非常乾淨,一隻蟑螂都沒有放過,敵敵畏殺蟲效果真強,就是太貴了!”說完便結束通話了電話,鄭玄麒嘴角也終於露出了一絲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