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有心思自我調侃,半年進了兩次醫院,想想也是好笑,都快趕上林妹妹了。
這麼一想,還真的輕聲笑了下。
“噯,我們都被你嚇死了!”曉婉誇張地喊了聲,“嚯”的一下坐到我的病床邊上,“你半夜一直哭著喊媽,媽,怎麼叫你都叫不醒,腦袋燒得跟塊碳似的……”
我一怔,臉上的笑意也淡了下來。
“曉婉,你先回去休息吧。”旁邊突然有把沙啞的男性聲音,他頓了下,又說,“凌宇森應該快到了。”
剛才還氣焰囂張的李曉婉聽到這句話,好像被捏住後頸的小貓,一下子就老實了。
半晌,才扭捏地說:“那,那個,我不打擾你們了哈!”
“辛苦你了。”那把沙啞的男性聲音溫和地說。
曉婉乾笑兩聲,說了句“哪裡哪裡”,然後飛快地閃人了。
難得看到曉婉這副模樣,我不由得笑了聲。
“嗯?還有精神笑,看來病快好了。”旁邊的男聲涼涼地說,語氣帶了幾分調侃。
說完,他輕輕捏了下我的臉頰,眼裡有幾分探究的意味。
我伸出手抓住了他的,輕輕笑了下,才說:“我好渴。”聲音啞得不像話。
他端來一杯溫熱的水,我一口氣喝完了才覺得火燎般的嗓子舒服了些。
“這就是你說的沒事?”顧風微沉下臉,語氣帶了幾分不滿,“發生什麼事了?”
我怔怔地看著他,不知是生病的緣故還是其他,只覺得嘴裡發澀,想開口都覺得嘴皮沉重得很。
末了只化作一聲輕輕的嘆息,我抬手拂過他的眉毛、眼角和眼窩,他的眼睛有紅血絲,眼窩發青。
他已經這麼辛苦了,我又何必再增加他的煩惱。
我輕輕地搖了搖頭,笑笑地說:“真的沒事。”想了想,又補充了句,“是我媽……她最近情緒不太穩定。”
“你……”他剛開口,手機鈴聲響了,是孫常生打來的,他微微皺眉,起身走到窗邊,接起了電話。
我聽不太清楚他說了什麼,只看到他的眉頭越皺越緊,面沉如水,掛了電話。
他走過來,還沒坐下,手機又響了……
他接連著接了幾個電話,掛了最後一個電話的時候,他揉了揉眉心,才走到我身邊。
“公司很忙吧?你有事先去忙,我沒什麼事,下午就可以出院了。”他剛想開口,我就搶先說了。
他沉默了片刻,在我的額頭輕輕一吻,似是嘆息:“抱歉,我需要回去處理些事情。我晚點來看你。”
我笑了笑,用手指輕輕推開他緊皺的眉心:“嗯,去吧。”
他抓住我的手指,輕輕地落下一吻,臉上有些歉然。
他走後,我對著白晃晃的天花板發呆,想了半天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深深地嘆了口氣。
躺了太久,身體僵硬得很。
外面的陽光還不錯,我汲著拖鞋,晃悠著走出病房。
可能是因為昨天下了一場雨,今天的空氣清新了許多,住院部後面有個小花園,栽了很多綠色植物,有的病人在散步,有的坐在廊間的長椅上曬太陽。
人總說難得糊塗,糊塗的人容易快樂。過去我是不認可這種說法的,可現在,我真希望自己從來都不知道事實的真相。
如果不知道真相,我就只是一個不受母親疼愛的孩子而已,而不是一個怨恨的惡果。
這麼多年,她每每看到我,都會想到那個人吧,她心裡該是充滿了怨恨的吧,怨恨那個人對她的始亂終棄,怨恨我來到這個世上,而我的存在無時無刻不在提醒她這一切。
這麼多年,她從不曾親近我,或許我應該感謝她沒有在我一出生時就掐死我。我輕輕捏著綠色的植物,自嘲。
“噯,愛護花草,人人有責。破壞公物是要罰款的喲。”一個溫和的男聲在我旁邊響起,語氣略帶了幾分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