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朵兒輕柔一笑,倒轉筷子,在面前小碟子的東西兩側輕輕一點。
聰明人對聰明人,就是不需要說的太多,秦飛已經瞭然於胸。察事廳之所以派秦飛去北疆試驗武器,為的就是讓他了解北疆的局勢,從而重新在北疆部署察事廳的情報網。現在,秦飛已經從北疆歸來,水晴空已死,下一步察事廳必須要在北疆設定足夠的軍情人員,才能在即將到來的大戰中保持主動。
察事廳的力量已經被燕王從北疆清除,如果現在秦飛拿著一紙委任狀,帶著自己的班底去北疆走馬上任,保證他的衙門裡被燕王塞滿了邊軍細作。那就只有走迂迴路線了,第一條路線,是在西域,西域和北疆接壤的部分,同時也和魔族的勢力接觸著。這裡的察事廳鎮督死亡率極高……前任鎮督剛剛在一次抓捕行動中,被魔族伏擊,連腦袋都沒找回來。
第二條路線,便是東海,東部沿海同樣和北疆接壤,也和蠻族的部分勢力相鄰。這兒的察事廳鎮督,生命安全還是有保障的,就是沒油水。升官發財……做官不為權和錢的統統都是傻帽兒,一個沒油水的地方,許多同知鎮督寧可壓著自己暫且不升官,也不想去那個地方外放做鎮督。
但是這兩處的地理位置都很方便往北疆滲透。繁朵兒點的這兩下,已經悄然暗示了秦飛可能的去處。
秦飛苦笑一聲,低聲道:“易總督太看得起我了,該不會每次都讓我向高難度挑戰吧。”
“能者多勞!”繁朵兒吃吃笑道。
酒樓的佳餚還在不斷的端上,何坤只怕不夠吃,又怕桌子上菜少了顯得自己難堪,怎麼會在乎錢?一張八仙桌撐死了不過坐十個人而已,但是每桌,何坤都點了不下三十道菜……
“大人請稍讓,讓小的上菜。”
一個熟悉的聲音在秦飛耳邊響起,秦飛眨了眨眼睛,漫不經心的扭頭看去,映入眼簾的是一張年輕的臉龐,雖然經過了刻意的裝扮,但是落在秦飛的眼中,還是一眼認出了他的身份——魏丙寅。
何坤勃然大怒,指著魏丙寅鼻子大罵道:“你第一天當夥計?上菜有從主位上的嗎?給老子滾下去。”
魏丙寅戰戰兢兢的低頭道:“對不住,對不住,小的這就滾。”
看著他的身影消失在樓梯處,秦飛站起身來伸了個懶腰,淡淡的說道:“喝了太多酒,去放個水。”
滿座殷勤的目送秦飛下樓。茅廁就在酒店的後院裡,秦飛緩步走進後院,左右張望一眼,院子裡靜悄悄的一個人也沒有。秦飛閉上眼睛,意海中無邊念力緩緩流出,召喚著魏丙寅的到來。
片刻之後,一身夥計打扮的魏丙寅低頭走進後院,他謙卑的大聲說道:“大人有何吩咐?”
秦飛揹負雙手,趾高氣揚的走到魏丙寅面前,問的卻是一句:“你是特意來找我的?”
“是!”魏丙寅低聲道:“大宗師水晴空身死,這事兒你應該知道。”
“嗯!”秦飛只是輕輕的嗯了一聲。
魏丙寅臉上漸漸露出痛苦之色:“他是特意為了我而來東都。我不知道他從何得知我的所在,但是他為我做了許多事。可是,或許就因為如此,他的行蹤被人發現,龐真和易老頭已經不要臉了,兩位成名許久的大宗師聯手夾攻一人,他又怎能逃出生天。那日,我就在附近,可剛剛療傷之後的我,連動彈的力氣都沒有,想要救人也無從談起。”
魏丙寅緩緩抬起目光,穩穩的落在秦飛臉上,輕聲道:“聽說,在北疆的時候,水晴空和你曾經在戰場上有一面之緣。而那日水晴空死前,曾挾持你進入院落,他有沒有對你說過些什麼?”
這件事,秦飛對察事廳的解釋是,當日,戰火連天,水晴空發現自己是一位念修,所以很感興趣,找上門來和自己聊聊天,大家談了談人生,聊了聊將來,但是後來發現話不投機,身為大宗師,水晴空也懶得去殺一個弱小的察事廳同知鎮督,大家就各自衝陣去了!
而圍捕的那日,自己被水晴空挾持,進入院落之後,自己苦口婆心,動之以情曉之以理,反覆勸說水晴空棄暗投明,在拖延了時間之後,水晴空傷重發作,再想要殺死自己,已經心有餘而力不足,所以僥倖拿回一條性命。
謊言,要看對什麼樣的人。唐隱、楚帝、易總督都已經認定了秦飛是月兒的兒子,只要他是月兒的兒子,就沒有和魏國人勾結的理由,只要他是月兒的兒子,他必定要為大楚效力。這不僅僅因為他的父親是唐隱,而是因為,月兒最痛恨的仇敵也是魏國。
哪怕秦飛的修為可能來自孫涸,這也不值一提,師徒什麼時候能強過血脈了?天地君親師,老師只能排在最後。
但是,這些話對魏丙寅說,肯定沒用。
秦飛淡淡的回應道:“你希望他對我說了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