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桂氏不光能做一杆好槍,還能當一面好盾,完全被韓氏玩弄於股掌之間。龐夫人見她如此之蠢,又好氣又好笑,說道:“二弟妹,我說你呀,還是少說兩句的好……”
那邊,“高人”抱著肚子,已經疼得齜牙咧嘴了,看看韓氏,又看看桂氏。只覺韓氏雖看似和善,實則陰險得緊,倘若將她咬出,怕會吃不了兜著走。
而桂氏表面上張牙舞爪,卻似乎完全被矇在鼓裡,至此時還以為一切都是偶然,不明白是韓氏在暗中操控。如此草包,想來也無法將他怎樣。
是以,他手指桂氏,一口咬定:“我本是老實本分,替人看相為生的方士。是這位夫人,就是這位夫人,將我請進府中的。她說,只要我聽她的安排……”
桂氏心中並非完全磊落,也有自己的小算盤,當下心中一跳——這侯府如此的咄咄逼人,莫非……她利用做法之機,大敲侯府一筆銀子的事,竟走漏了風聲?
當下,桂氏的眼神就亂了起來,飛揚跋扈的氣焰也矮了下去,卻拼了命的拔高嗓門,截口說道:“是我請進府中的又如何?我是讓你做法驅邪,誰知道你……你竟跑到清風居,闖人家新婚夫人的臥房?呸,我是瞎了眼,才將你這下作胚子請了過來……”
桂氏一頓破口大罵,火急火燎的將黑鍋背到了身上。
韓氏終是鬆了口氣,又在當間充起好人,和起稀泥來:“二嫂,快消消氣,為這樣的下作小人生氣,不值當。”勸罷,又衝下人道:“這等招搖撞騙的神棍,還不趕緊把他攆出去!”
此處往小了說,是清風居,由張問心做主。往大了說,是宣平侯府,由龐夫人掌家。
韓氏這急匆匆的一句吩咐,卻是大大的僭越了。
自家地盤,豈容他人呼來喝去。
龐夫人臉色一凜,緊接著一聲冷哼:“慢著。”
韓氏知自己操之過急,不待龐夫人責難,忙福身賠了一禮:“大嫂莫怪,妾身只是一時氣憤,只想著將這礙眼雜碎轟將出去,早些還府中清淨……”
這邊妯娌過招,那邊,神棍一聽要將他攆出去,立刻就疼得打起滾來,賴在地上,連聲哀求:“我不能走啊……少夫人,您還沒給我解藥呢……”
張問心眼看已問不出什麼,又估摸著時間也差不多了,就道:“解藥不在我手上……”
她才說了一句,那神棍就覺眼前一黑,幾乎昏死過去:“少夫人,您可不能……”
張問心急忙接著說下去:“我還沒說完呢,解藥我放在別的地方了。你呢,出了大門往東走,第二道街口往右轉,走上兩三百步,就能看到一對石獅子守著的大門,你走進去,保證沒人攔著,解藥,就在裡面了。”
該處,正是居賢坊專管治安的巡使衙門。此舉,正是要讓其自投羅網。
“往東……第二個……右轉……”
神棍不敢懈怠,忙掐著手指記下路線,抱起肚子就往外跑。
張問心在後面補充了一句:“記得半炷香之內,一定要趕到呀,否則……”
否則光天化日,朗朗乾坤,大庭廣眾之下,當街拉了褲子,那可就有礙觀瞻了。
至於到了巡使衙門……哪怕這神棍招搖撞騙的證據不足,單是辱沒公堂這一條,也夠治上一罪了。
韓氏整治張問心不成,差點暴露自身。桂氏渾水摸魚的如意算盤也落了空。兩人推拒了龐夫人的盛情挽留,茶也不喝一口,急急忙忙的離開了清風居。
眼看著就要出了二門,韓氏突然停下:“二嫂,我去看看菲兒,就不跟你一道兒了。”
桂氏鬥敗了的公雞似的,垂頭喪氣。哪裡還顧得上揣摩韓氏的心思,當下只隨口應了一句,帶著丫鬟狼狽離開。
韓氏一整衣裳,理理髮鬢,轉而不緊不慢的往祥梅院而去。
一路走,一路問那之前派去打探訊息的丫鬟道:“昨夜慕容熙揪出了紅花,菲兒在祥梅院的佛堂跪了一夜?”
丫鬟低頭說道:“是的呢,夫人,聽說熙公子氣得不得了,將菲小姐狠狠教訓了一頓。一屋子的主子丫鬟,嚇得大氣兒都不敢出呢。就連老夫人,都……”
韓氏心裡納悶:“那張家家道中落,張問心再好,也不過是隻拔了毛的鳳凰,慕容熙竟會為了她,深夜打攪老夫人?看來,這樁婚事,慕容熙是當真是喜歡的了,絕非是在人前強顏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