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小屋裡,只剩下嘩啦啦的水聲。
許久,宋延抬手輕輕揉了下赤炎郡主的頭髮,道了聲:“好孩子。”
赤炎郡主道:“水涼了,我給義父擦腳。”
宋延道:“過不下去了,就來我這兒,記住了。”
赤炎郡主從這話裡聽到了純粹的疼愛之意,那是長輩對晚輩的疼愛,很真,並不摻雜別的。
雖然義父一介凡人,除了點殺豬練出的力氣,以及兩手莊家把式之外,再無別的,更別說權勢了,但這感情卻讓赤炎郡主心中微暖。
她笑了笑道:“一定!”
轉眼又是數年過去。
宋延安安穩穩,優哉遊哉地住在這小鎮上。
他的心也隨著時光而安定下來。
他自己做了一個藤椅,一到晴天就躺上,搖搖晃晃,聽著“吱嘎吱嘎”聲響,以及風吹葉海的簌簌聲,聞著四季皆異的花香,安度流年。
寒煙肉鋪周邊也早種下了一棵棵樹,杏樹,桃樹,柳樹猶多。
春日勝景,造景自以單色為上,再以“君臣相佐”。可肉鋪周邊,卻是大紅大綠庸俗不堪,這自不抵文士風流,卻有市井紅塵氣息。
常有頑童嬉戲樹下,繞著他那藤椅喊著“叔叔”,慢慢兒又有人開始喊“爺爺”。
而往年受了他恩惠的人,有不少回來了,他們也許並不順路,可經過寒煙鎮時,總會繞來。有給他送金銀的,送美酒的,送美食的,送丹藥的,林林總總,什麼都有。
更離譜的是,還有人當了殺手,專門跑來問他“要不要殺誰,可以幫他免費殺一次”;還有人跑來,說他在周邊威望頗高,又是赤炎郡主義父,何不暗中組建勢力,定然一呼百應。
又一尋常清晨。
宋延在兩個僱傭小夥子的幫助下,宰了豬,如往常般開始賣肉。
遠遠兒,就有一老人跑來,笑著道:“李老闆,兩斤排骨!”
宋延認出那老人,笑道:“今兒發財了?”
老人歡天喜地道:“吾兒脫了奴籍了!是西驤王下的令!除了這個,還有好多哩。就連靈田的租息也明碼標價地公佈出來了!”
宋延笑道:“那確是好訊息。”
西驤王治下奴籍和別處並不同,此處奴籍之人便如牲畜,甚至可以被人宰殺進行祭祀。之前沒那麼多奴籍,權貴就會尋釁滋事,讓些人擔上事兒,然後把他變成奴籍。
至於靈田租種,以往一直是黑幕滿滿,因為不透明。過去人們有牛羊牧放那還好,可最近這些年,牲畜的熱疾越來越嚴重,想要治療需要花費大價錢,轉種靈田已經變成了更好的選擇。
此間田土以沙田居多,根本不宜種植,但靈田卻是例外。
但靈田多在權貴和官府手中,租金一田一價,一人一議,沒錢可借,利息極高,如今能夠規範價格和利息,簡直是天大的喜事。難怪這老人開心,這是看到了活下去、日子好起來的希望了。
“魔女!赤炎魔女!她要我們怎麼活下去?!她怎麼可以給靈田標價?她憑什麼?”
“是啊,大哥,她當初還是我們扶上位的,現在呢?這是翅膀硬了,根本看不起我們。這哪是廢除奴籍啊,這是在打您的臉啊。”
“大哥!”
“大哥!”
奢華的屋子裡,一群權貴圍繞著個將軍,你一言我一語。
那將軍威武雄壯,正是對西驤王有“從龍之功”的大將——丁光贊。他也是如今西驤國大將軍。
丁光贊聽著老兄弟們嘮叨,皺眉道:“標個價?也不至於活不下去吧?少納一房小妾不就是了?”
旁邊人哭訴道:“哪是一個標價,哪還有許多配套的手段呢,這是要把我們往死裡整啊。”
“大哥,她不讓我們人祭,可我們例來都是祭慣了的。老祖宗在地下還等著奴僕呢?現在沒人祭,老祖宗也沒人陪了。這這不是不孝嘛!”
“是啊,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