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縷陽光照射在這一座城市,然後一切都被喚醒。
馬溫柔已經站在了*魚這高檔套房的落地窗前,今天的她一身很端莊的棕色風衣,白色鉛筆褲,雖然仍然是一雙一成不變的平底鞋,但是身高仍然比身後的薛猴子高上一個頭尖,打扮不算光鮮亮麗她的身上,卻一直充斥著一股讓人不知該如何形容的氣質。
這個身高屬於絕對鶴立雞群的女人一頭烏黑的短髮,乍一看並沒有什麼女人味,但是身材卻是足以讓人嫉妒到發狂的程度,精緻的五官並不能用漂亮來形容,只能夠說是銳利,就好似那崖上一直孤傲的鷹一般,永遠都不會讓人所馴服。
薛猴子瞧著已經在這個地方凝望了半個小時的馬溫柔,他也不知道馬溫柔特意早起看日出到底是為了什麼,因為在馬溫柔身上,的確有太多東西是他都無法解釋的。
但唯有一點他可以確認,這個女人很完美,完美到無懈可擊的地步。
終於馬溫柔把眼神從這個西城區上收回,她對身後早已經準備好的薛猴子說道:“動身。”
“去哪兒?”還不知道馬溫柔計劃的薛猴子問道。
“南城。”她很簡潔的說了這麼兩個字,薛猴子卻露出一臉的深味,但卻並沒有問什麼。
黑色的賓士s500開出這豪車遍地的*魚,直接奔向南城,一路上馬溫柔一直在閉目養神,而薛猴子在確定沒有被跟蹤後,在一臉專心致志的做著自己的本職工作,雖然馬溫柔幾乎從不對他解釋什麼,但薛猴子還是自認為自己作為一個司機而言,他已經知道的夠多了。
按照馬溫柔所說的地址,一路導航在一家茶樓前停下,也就在車子停下的時候,馬溫柔睜開了眼,她下車說道:“你在車中等著,我去見一個人。”
“不用我跟著?”薛猴子似是不經意間說道。
馬溫柔搖了搖頭,就這樣下車走進這看起來生意很是慘淡的茶樓。
薛猴子則一臉無奈的熄火放在車座,躺在車中閉著眼,其實對於他來說少知道一些東西也好,因為即便是他知道了這一切,以他的身份,也只是徒增感傷罷了,因為他並不能改變什麼,所以說與其無奈的享受那種無力感,不如做一個什麼都不知道的人。
走進這茶樓,娘裡娘氣的李陽春似乎是已經等待了許久,掃了一眼這個看起來比自己都要多幾分陽氣的女人,李陽春似乎很是不喜歡這種型別的這女人,冷冷的說了句跟我來,就扭著*帶著馬溫柔上樓,不過兩人之間一直保持著一段距離,這是李陽春自認為的安全距離,因為在這個女人身上他可以感受到那種致命的危險感。
一直走到這茶樓的三樓,也正是頂樓,李陽春才在這大茶房前停下,伸出手做了一個請的手勢說道:“老爺子在裡面等你許久了。”
馬溫柔微微點了點頭,就這樣踏進這古風味道的茶房。
空中瀰漫著一股透人心脾的茶香,屋中煮著一壺茶,在一副看起來讓人心生淡然的山水畫下,一個老人正品著一杯茶,似乎這是一個挺讓人忘卻紅塵的畫面,卻無法讓馬溫柔有一絲心曠神怡的感覺,因為她所前來的目的,本就是為了紅塵。
“十年未見了,老頭子。”馬溫柔在這獨眼老人對面盤腿而坐。
劉青松微微的笑了笑,並沒有因為馬溫柔這看起來不敬的話而惱怒,反而為她倒上一杯茶說道:“你要是再晚來十年,估摸著你連我的骨頭,都見不到了。”說著,他手中一直揉搓著那龍頭拐,似是把生死看的格外的淡然。
她動作很優雅的舉起紫砂杯,小小泯了一口,一舉一動給人一種波瀾不驚的感覺,這是她踏入這江湖十幾年所沉澱下來的成熟跟閱歷。
“十年都捨不得給我打一通電話,現在這種關頭登門拜訪,是不是有點不合時宜了點?”劉青松並沒有避諱什麼開口說道。
她的表情仍然是那般的平靜,開口說道:“是不合時宜了點,但也說的過去,就算是我每夜都給您老報一句平安,又有什麼意義?我們都不是閒人,沒必要抽出時間小心翼翼呵護這麼一段感情,你覺得不是嗎?”
劉青松聽著她的直言不諱,似乎從他的印象之中,從他見到這一隻小野貓起,就一直在他眼前這樣沒大沒小著。
“不過顯然這一次,你回來的很不是時候。”劉青松並不避嫌的說道,又或者他在心中本就清楚為什麼馬溫柔會在這個關頭找上他。
馬溫柔臉上露出了一種讓人絲毫聯想不到算的上笑容的笑容,她拿出一盒白盒的中南海,自己點燃一根,然後剩下的煙放到了桌上,深深吸了一口才緩緩說道:“劉老,你就別試探我了,你很清楚我為了什麼而回來。”
“說實話,我很嫉妒魏九,能夠讓你無怨無悔的為他這般付出,如果我手底下有你這張牌的話,估摸著做夢都會笑醒。”劉青松說的很露骨,似乎這說話的方式很不像是平時謹慎的他,也許是因為他知道在這個女人面前沒有任何必要遮遮掩掩的原因。
馬溫柔眯了眯眼,在劉青松的話中聽出了幾根讓她覺得不舒服的刺,頗有幾分護犢子的語氣說道:“他為我付出的東西,也一點都沒有少。”
劉青松笑了笑說道:“你跟當年真是一點都沒有變,還是不允許旁人說一句魏九的不是。”
“魏九可以親自死在我手中,但我不允許他成為任何人口中的跳樑小醜。”這一次,她的語氣格外的強硬,儘管這是在南城,儘管她眼前的這個人是海浪商會的三大理事之一。
劉青松卻擺了擺那瘦到血管暴露的手說道:“我理解,也許整個西城區都認為是他拋棄了你,但如果沒有魏九,你也接觸不到這個讓你浴火重生的曹家,我身居這個高度,如果連這一點都看不清楚的話,那可真得用瞎了眼來形容了。”
“正因為這一點,我才會回來,也正因為這一點,我一輩子都不會原諒那個人,憑什麼自顧自的扛下這一切,在你們眼中他對於我也好,乃至對於那小小的李般若,都是最無私的,但是在我眼中,他是最自私的人,總是把愧疚兩字強加到旁人身上。”她直接說出了心中所想,這樣吐露心扉或許是一件很不明智的事情,也許是因為跟劉青松這多年的感情,又或者因為在這老人眼前本瞞不住這些東西,所以不該說的,她還是說了。
“不過在這個時候回來,站在這個必敗之人這一邊,你確定是值得的?以你現在的年紀跟在曹家的地位,再過上十年八年,估摸著連我都不需要正眼去瞧了,沒有必須陷身於西城區這麼一灘渾水了,而且最重要的,魏九這一隻手,即便是你就這樣鬆開了,誰又能說出一句不是?畢竟當年可是他先拋棄了你,至於知道其中恩怨的,又有幾人?”劉青松深深凝視著馬溫柔說道,在他看來,即便是在西城區做到了頭,最好最好的結果也只是成為第二個魏九,而且結局,也不會例外重蹈魏九的覆轍,所以他覺得馬溫柔的選擇從一開始就錯誤了。
某些東西,需要放下,也必須要放下,即便是放下的那一刻會丟掉自我,但如今的丟棄,只是為了找尋更加無懈可擊的驅殼,也唯有那樣,才能夠踏入更高的高度。
這是劉青松對於這麼一個江湖的全部理解。
只是一個失去跟得到交替的過程,聰明人得到的更多,失去的更少,而傻子則是失去的更多,得到的更少,所以最終一無所有,甚至連靈魂唯一可以寄託的地方都留下不。
“我做不到眼睜睜看著魏九倒下,雖然他早晚會有那麼一天,但我不允許他以這種方式結束這一切,十年前,他再次踏上山巔,我以為這個世界已經放棄了對待他的折磨,但等到再次見到他才發現,這個世界從未放過他。”馬溫柔一臉神傷的喃喃著,按滅這一根菸。
劉青松的表情仍然沒有什麼變化,只是幹清了清嗓子說道:“現在我已經有點同情魏九了,不過儘管我再怎麼看著憤憤不平,也只是一個以外人的角度,命運對於每個人都是公平的,這一點毋庸置疑,所以魏九就算再慘烈一點,再過再過慘烈一點,我不會出手,這是我的立場,也是我的原則,你可以覺得我麻木不仁,但我跟他是兩條路上的人。”
馬溫柔當然聽出了劉青松這一席話的意思,或許換做每個人,都會像是劉青松這樣想,肯定會認為她是來求援的,但是她的臉上,卻並沒有露出那一種被識破的表情,只是突出一層薄薄的煙霧說道:“劉老,十年未見了,或許你已經忘記了我是什麼樣的人,你以為我真的只是來搬救兵的?”
“原諒我這眼睛已經老到了渾濁的地步,你可以說你真正的目的了。”劉青松卻手不停揉搓著那已經光滑的龍頭拐說著,那唯獨僅剩的眼,卻死死鎖在了馬溫柔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