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柳默默地躺在床上,即算再感激農婦照顧,也絕不願說出過往。因為他不要回去,死都不要回去了。
他自小就被賣到江裡的花舟上,因為長得瘦弱,又老實嘴笨,在一眾小倌裡是最受欺負的,被客人打罵倒也罷了,連龜公歌妓都經常欺負。他逃過幾次,更被得了教訓,小小年紀已然認命。前日那艘樓船的主家叫了他們去陪酒,他便被擠兌去陪那幾個齷齪的下人,盜匪殺到船上的時候,他正在底艙受辱,生不如死的關頭,身上兩個傢伙竟給殺了,還將他壓在身下,保全了他的性命。
小柳咬牙,無論如何都不要再過以前的生涯。
但是,雖然花舟上的人多半當他死了,能夠脫離苦海,可身無長物,又無謀生手段,以後怎麼活下去呢?
齊嘉義離開一月後,農婦開始和丈夫嘀咕:當家的,雖說錢是留了些,可看病都花得差不多了,我們還每天好飯好菜伺候那……傢伙,吃得比俺們二狗還好!說到那傢伙時,眼神流露不加掩飾的厭惡。
其實小柳的傷勢並不重,但是多年日積月累,體質太弱,此次受了驚嚇,竟接連高燒了半月多。這會兒好得差不多,能下地走路,卻也兩腿發軟。再加上從小在花舟上長大,耳濡目染,舉止行為總有些風塵味,看在農婦眼裡更是厭惡,反倒是她丈夫和幾個孩子表現得比較和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