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趙,最近風溼還疼得厲害嗎?”
“唉,這風溼啊,都是一陣一陣的,這天色好點,人就輕鬆點,現在外邊陰沉沉的,就那樣~”
“這都是年輕時欠下的債~”
“說的也是,年輕時做起事來什麼都不管不顧的,這年紀大了才落了一身的病根,不過,老許我看你身體還是挺健康的嘛~”
“健康什麼健康,還不那樣。”許簡中提著一個熟料桶,走到了水池邊,將桶裡的衣服倒進了旁邊的一個空盆。
“老許,你看你年紀跟我比起來,也還算年輕,怎麼不再找個人過日子啊,這衣服自己洗洗也就罷了,可到了以後像我們這待在福利院或是養老院,一年到頭也沒個人噓寒問暖,這日子看著自由,過了才知道不是滋味啊。”
“年輕的時候糊塗,搞得妻離子散的,還找啥找,找了也是耽誤人家。”許簡中搬來了一個凳子在池邊坐下,佈滿繭紋的手掌,伸進了冷水裡。
“你總這樣說,我看你人也挺老實的,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啊,對了,那個隔斷時間就會來看你的年輕小夥,是你兒子嗎?”
搓著衣服的雙手一頓,許簡中甩了甩手裡的水,停下來看向了走廊裡坐在輪椅上的人。
“不是兒子。我就一個女兒,沒兒子。”
“我看那小夥對你挺好啊,個子又高,人也帥氣精神,還經常給你送慰問品,那些東西一看就很貴重啊~”
“他啊,是個好孩子。”許簡中笑了笑,又繼續了手上的動作。
“喲,說曹操曹操到!”
“什麼?”
許簡中看向了門口處,一身西裝革履的人站在門口,手裡提著一些營養品。
楊啟辰同樣也往許簡中的方向望了望,然後提著東西走了過來。
“今天怎麼有空來?”
“調了個課,抽出了點時間。”
“行吧,我們去那邊聊。”
許簡中放開水龍頭洗了個手,就站起了身。
“老許,你去吧,我一個人待會兒沒事。”
“我去去就回來。”
許簡中帶著楊啟辰走到了福利院的另一側的走廊,周圍沒幾個人,極其安靜。
“這是些人參,你沒事放點在湯裡熬著喝吧!”
“啟辰啊,你以後別來了,你什麼都不欠我,能在這裡工作,我真的已經很知足了,這樣……我實在很為難。”
“我這樣做沒有別的意思。”
“當年,當年要不是我,你跟然然也不會這麼多災多難,走到今天,你已經一點機會也沒有啊,你應該恨我才對,可是你這……唉…”
許簡中說著,臉上的肌肉都不自覺顫抖起來,甚至都有些說不下去。
“我做這些,跟安然沒有什麼關係,以前的事,說到底也是我自己太過自負,以為自己足以獨擋一面,沒有考慮到安然的感受,才釀成這些後果。再說,伯父也受到了懲罰,現在也在真心懺悔,所以,我做這些,你都不必感受到為難。”
“唉,當年我利益燻了心,一心渴望成功,公司破產還不知悔改,瞞著然然和她母親,說是去湊款還債,實則頹敗到了賭博,要不是你及時把我拉回來,我還不知道要錯到什麼地步,也正是因此,我才羞對詩菡她們母女倆,同意了離婚,然然當時病得這麼嚴重,可是我……唉,太遲了,一切都追悔莫及了。現在她們母女倆過得挺好的,然然那孩子也有了家庭,我也算知足了。倒是你,別再執著於然然了。”
“伯父,我跟安然這麼多年的感情了,打小我就喜歡她,我雖然比她大了十歲,可這對我來說,根本不算什麼。這麼多年來,與其說是愛,我對安然其實更多的是執念、不捨和自私。我甚至恨她,我覺得放棄我們之間的感情,對她來說太輕而易舉了,她拋下與我的一切重新生活也很不負責任,這些讓我鑽進了死衚衕,我總感覺她其實還愛我,可我又覺得她現在過得很幸福,我不知道到底該不該放棄,我真的沒辦法了,我不知道怎麼做才是對的,抱著這樣情緒的我是永遠沒辦法重新開始的。”楊啟辰動情地說著,兩眼流淌著無助,靜靜靠在了牆壁上。
“唉,一步錯,步步錯。東西我就收下了,我會好好品嚐的,不過,還是那句話,別來了。”
許簡中有些惋惜地拍了拍楊啟辰的肩膀,主動取過他手裡的東西,便獨自消失在了走廊的盡頭。
……
“這裡進去還有多遠啊?”
“快了,就十來分鐘,前面路口拐進去就到了。小姑娘是第一次來這邊的福利院吧,這邊的福利院條件不是很好,位置也比較偏,少有人會選擇把家人送到這裡來,你是過來看家人的嗎?”
“沒有,我只是找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