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因為任何一件事輕易的否決他,將他歸為壞人。本以為她說的有關她不能和他在一起,不可能喜歡他的話或多或少有些置氣,現在才知道。真的發自她內心。
年紳很快就接受了這樣的殘酷,望著還在打門球的那些老人說:“這是他老伴去世時和我的約定,她說等她走了,照顧不了他了,那個倔老頭肯定還會惦記著兒子和孫子,他們不會來的,她早就知道,所以讓我告訴他這些,不要他太遭罪,早點去找她。”
知道楊可是一臉驚訝的,年紳低頭說:“你猜的沒錯,他老伴也是我送走的,一個月前。”
年紳說罷深撥出一口氣,手指摩挲著裝藥片的瓶子,忍了幾忍想開啟。還是掙扎的放了手。
楊可以為自己不會哭,本就是無關自己的事,可聽他這樣說還是忍不住眼淚,面前這個男人,好像已經不能用好壞來評價,她的是非觀念一瞬間出現了混亂。於法於理年紳這樣做都有錯誤,但於情於心,分明全都是能為他辯解的理由。
以前從沒有對誰解釋過自己的所作所為,可看著楊可的表情,年紳一陣心疼,他不想她誤會他。
“老人的老伴去年八月下樓梯摔了,骨折後再也沒站起來,本來心臟就不好,一月前離世。他們兒子在國外。女兒直接斷了聯絡,老人曾經賣過一塊地,借錢給親兄弟的兒子蓋了房。兩位老人一直對此耿耿於懷,覺得兒女不來看他們和這個有關係,能到這裡來,其實是他們兒子的決定,出錢但是不肯來看他們,具體原因我沒有問,張院長只說和一些陳年舊事有關。”年紳說罷長嘆一口氣道:“我也不必知道這些,只需讓他們心無掛念的離開。”
楊可不認同的擰著眉頭說:“不管是不是笑著的,他離世了,間接的因為你,我接受不了這個。”
年紳靜靜的望著她說:“楊可,人都會死。來這個世上我們是哭著的,離世若也被病痛折磨的流淚,豈不是太苦了。能笑,能忘記病痛,能朝著內心所想的方向而去,是一種幸福,我確實催使一條生命消失,但我不覺得我做的是錯的,這是我的道義。”
楊可沉默,打門球的老人家可能不知道,就在不到一局遊戲的時間內。樓上已經有人不在人世。
年紳不再解釋,目視遠方的輕聲問她:“楊可,看完這些,你還會學催眠麼?”
他還記得,他第一次接觸催眠就在這裡。那天,蘇老師送走了一位老人,用差不多同樣的方式,老人在睡夢中安靜的離世,他當時並非完全為了尋找年念才學催眠,只是覺得這就是他人生中最需要的,可以用自己的行為做點什麼的道義。
許是他做的不好,許是人和人不一樣,用同樣的方式展示給楊可,卻一團糟。
楊可搖頭說:“……我不知道,你讓我靜靜。”巨斤向扛。
年紳略含涼意的笑了笑說:“你心裡堵,我懂。”
楊可坐去了方才來的時候那個年輕女子坐的椅子上,出神許久後問:“年紳,你覺得你做的事情是對的麼?”
年紳很肯定的回答:“是。”
楊可又問:“那你一直以來所有催眠的行為,都是正確的麼?”
“我從不傷害別人。”
楊可沒有猶豫的反駁:“可你對他們用藥。”
年紳笑的更涼,手捏裝了藥片的瓶子對楊可說:“我的藥劑師告訴我,我吃的這種藥可以畫半個骷髏頭在瓶子上面,而我對催眠者用的藥劑,造成的短暫傷害可能還不及他自己擠破一個粉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