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小安也從外間的灶臺上拿了兩個糠菜糰子,跟著滿倉就往出跑,張幼林知道自己的處境,並沒有強行要跟著去,把自己的兩個糠菜糰子也給了她。
然後抬起手腕一邊看錶一邊叮囑她,“不要衝動,你十分鐘不回來我就……”
說到一半才意識到自己已經沒有手錶了,他輕鬆地笑了一下,露出一顆雪白的小虎牙,“別怕,要是待會兒你還不回來我就帶著周大嬸去找你!”
周小安點點頭,“沒事兒,我又不是去打架的,有事滿倉會回來求救的。”
然後和滿倉趕緊往外跑。
雨已經停了,村裡的土路上一片泥濘,周小安滾著雪白壓邊的花布鞋瞬間就被稀泥糊住,走了幾步半個褲腿就都是泥漿了。
可她已經顧不得這些了,滑了好幾個趔趄還是跟著滿倉飛跑到狗蛋家裡。
老虎和幾隻小貓果然已經被埋在了灶膛的火堆裡了。
狗蛋的父母都去護堤了,只有他帶著兩個弟弟還有兩個小夥伴在家,五個瘦骨嶙峋的孩子圍著火塘眼巴巴地等著吃肉,空氣裡瀰漫著一股屍體腐爛又燒焦的腐臭。
看到周小安進來,他們又驚又懼,還有小野獸一樣為了護食而不顧一切的狠勁兒。
周小安喘著氣安撫他們,“是我沒把老虎埋好,被你們找到也不怨你們,我有糠菜糰子,還有糖,我們再換一次吧!”
老虎和它的孩子又被要回來了,這次周小安沒有埋葬他們,而是拿了兩捆柴火在村頭的沙地上把他們火化了。
張幼林扛著鐵鍬過來幫她把那堆黑灰埋了起來。
兩人望著天邊露出的一線陽光都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我爸睡了,這些天他疼得沒睡過一覺,就是躺著也是怕我擔心裝睡呢。我也裝著不知道。”
張幼林的表情一片輕鬆,甚至還帶了一絲調皮,“這回他是真的睡著了!我六歲就知道他是不是裝睡,他根本就騙不了我!”
周小安看著漸漸晴起來的天空,心也終於定了下來,“我小叔馬上要回來了,他也好久沒好好睡過覺了。”
果然,他們回到家不久,二叔公和周閱海就回來了。
周閱海在進門前拒絕了二叔公的攙扶,儘量讓自己看著不那麼費力地走了進來。
周小安正在洗腳上的泥,看到他進門鞋都顧不上穿,光著腳就跑了過來,一把扶住他,“小叔!”
周閱海馬上發現了她的不對勁兒,“幹什麼去了?眼睛怎麼紅了?誰欺負你了?”
周小安根本不聽他的問話,趕緊扶到西屋讓他坐下,光著腳跑去把鍋裡早就準備好的熱水倒到兩個大盆裡,二叔婆端了一盆給二叔公,她端進來給周閱海,“小叔,用熱水泡泡腿就不冷了。”
周閱海正拎著周小安的鞋要去找她,看她放下水盆,單手一拎就把她放到了熱水盆裡站好,“洗洗腳把鞋穿上。”
周小安胡亂地涮涮腳就了事,趿拉著鞋讓周閱海坐下,蹲下身去解他的鞋帶,“小叔您別動,我來!”
周閱海卻不肯,最終還是自己解了鞋帶,褲腿沒挽就把腿泡到了水裡。
周小安抿著唇蹲下身,執拗地要給他挽褲腿,“小叔,我又不是小孩子,還會怕看您的傷口嗎?”
周閱海躲開她的動作一頓,還是把她拉起來,自己把全是泥水的褲腿挽了起來,“小叔自己來,你衣服上都是泥,去換一套。”執意要把她支走。
他當然知道她不怕,只是不想讓她看到那些猙獰的傷疤傷心而已。
睡在炕上的張文廣忽然出聲,“周同志,你腿上是神經受損了吧?是今年的新傷?再不趕緊做手術就可能終生壞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