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歡迎你們,我是黠戛斯王子石慕華,我代表父親歡迎你們到來。”
石慕華流利的漢語讓施洋頗為驚訝,他連忙拱手見禮,“我們是從碎葉來,在姓施,是碎葉第一軍下都尉,這次奉大帥的命令帶著我們皇帝陛下的旨意來見你們的可汗。”
“請問!”古黛聽說他們是從碎葉來,她按耐不住心中的激動,插口問道:“你們認識一個叫崔曜的年輕人嗎?他也在碎葉做官。”
崔曜,施洋地臉上浮起了少有的笑容,“當然認識,他是我的大哥。”
古黛嚇了一跳,崔曜才十六歲,難道眼前這個看上去老氣橫秋的軍官還不到十六歲嗎?但這個念頭只一閃而過,她現在關心的是她地崔郎,遲疑一下,她又問道:“他、他現在還好嗎?施洋少年老成,已經略略懂得了男女之事,見眼前這個蒙面女子提起崔曜的名字時,眼睛閃放出一種異彩,他心中若有所悟,便微微笑道:“其實我一直在外,還沒有機會見到他,我只聽說他現在是碎葉的戶曹參軍事,是最近一批年輕官員中的佼佼者。”
古黛還想再問,石慕華卻攔住了她的話頭,“妹妹,他們是有要事來見父親,我們不要耽誤了大事。”
古黛無奈,只得退後一步,施洋從她身邊經過,又爽朗地一笑道:“我回後一定會把你的關心轉達給崔曜。”
古黛呆立了片刻,她忽然又大聲問道:“那你們什麼時候回去?”
施洋已經衝出了數百步,遠遠傳來了他的聲音,“我們下午就走!”
黠戛斯人只是回紇人的一個部落,因此它的最高首領只能稱為葉護,但黠戛斯人並不理這一套,他們都稱自己的首領為可汗,況且前不久大唐皇帝已經冊封他們地首領為忠雄可汗,這是一個讓黠戛斯人極為滿意地封號,回紇是忠貞可汗,他們是忠雄可汗,在大唐眼裡,黠戛斯人和回紇是平等關係。
黠戛斯人的可汗,也就是石慕華與古黛地父親,他的名字叫做蘇達羅努爾曼,是一個五十餘歲的中年男子,雖然他有古黛這樣嬌小美麗的女兒,但他本人卻長得十分粗壯,身材魁梧、體壯如牛,最讓他自豪之事,就是他的四任妻子先後給他生了十三個兒女。石慕華與古黛是他的第三任妻子所生,現在地妻子只生了兩個女兒,按照黠戛斯人繼承人立幼的原則,石慕華就將是黠戛斯人的下一任可汗,當然,如果他現在的妻子或者下一任妻子又生了兒子,那就另當別論了。
蘇達羅將施洋熱情地迎進了大帳,命人用最新鮮的馬奶招待遠來的唐軍,對大唐給予黠戛斯人的無私幫助,蘇達羅心中充滿了感激。他們現在有了四萬人的武器和鎧甲,這樣到了十月時,回紇人再向他們勒索牛羊,他們就可以大聲地說不。而且他們還要遷回劍河祖地,那是祖先留給他們的土地。
施洋喝了一大盆馬奶,擦了一下嘴角。從懷中小心地取出皇上的手諭,這是用鴿信從長安轉來,寫在一幅薄如蟬翼地絹上,施洋將絹旨慢慢地抖開拉伸,雙手遞給了蘇達羅,“可汗,這就是我們大唐皇帝給你的手諭。希望你們遵照旨意行事。”
蘇達羅臉色異常嚴肅地接過張煥的手諭,他雖然不認識漢字,但下面鮮紅的大印他不久前卻見過,這時,石慕華靠近父親。將大唐皇帝地旨意翻譯給他聽,旨意裡說很清楚,命黠戛斯人立即進攻回紇。
進攻回紇?蘇達羅猛地想起一件事,他急忙對施洋道:“我前天剛剛聽說回紇集結大軍向南方進軍,極可能是進攻你們北庭。”
施洋臉色刷地變白了,回紇人竟然進攻北庭,難道那兩萬大食軍也這一刻,他忽然明白了皇上命黠戛斯人出兵回紇的用意,從北邊牽制住回紇人。
“可汗,我大唐皇帝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讓你們出兵回紇。現在事態緊急,還請可汗即刻派兵。以解北庭之危。”
蘇達羅沉思不語,旁邊的石慕華卻急道:“父親,大唐如此幫助我們,我們應知恩圖報才是。”
“我們當然要出兵!”蘇達羅不高興兒子對自己地誤解,他擺了擺手道:“現在回紇軍大軍南下,翰耳朵八里必然空虛,我們可殺他個措手不及。”
說到這,他又回頭對兒子道:“我決定親自帶兵去回紇,你負責將族人們暫時北遷,防止回紇軍調頭來報復我們。”
石慕華連忙答應了,施洋見他們肯出兵,心中大喜,連忙起身向蘇達羅深施一禮道:“多謝可汗了。”
蘇達羅微微點頭,“施將軍請放心,我會立刻集結軍隊,後天便出兵回紇,七天之內就可殺到翰耳朵八里,這一回我們要狠狠地教訓回紇人。”
下午,略作休整的唐軍便動身返回阿史不來城,蘇達羅率領二十幾名黠戛斯貴族一直送唐軍到二十里外,直到唐軍消失在遠方,他們才返回營地,準備集結各地的軍隊,忽然,遠方一匹戰馬疾駛而來,馬上正是黠戛斯人有名的勇士庫爾班德,只見他滿頭大汗地稟報道:“大汗,古黛公主失蹤了。”
蘇達羅一怔,他似乎想到了什麼,立刻回頭向兒子石慕華望去,石慕華心知肚明,他點了點頭道:“妹妹一定是追趕唐軍去碎葉了。”
蘇達羅也知道女兒喜歡上了一個漢人,不過黠戛斯人從來都視繁衍族人為第一要務,所以對男女間的戀愛十分寬容,從不干涉他們的婚姻自由,所以蘇達羅也沒有干涉女兒的感情,只是女兒單身前往碎葉讓他有些不放心,秋季正是虎狼出沒地季節,女兒雖會一點武藝,但畢竟年少,不等他想好,庫爾班德便大聲道:“可汗,讓我去保護公主,我不準任何人欺負她。”
蘇達羅笑了,他重重地拍了拍庫爾班德的肩膀,又牽了兩匹馬給他,“你去吧!你是我黠戛斯的第一勇士,如果你能把古黛勸回來,我就把她嫁給你。”
庫爾班德激動得面如豬肝色,大吼一聲,猛地一抽戰馬,戰馬衝出,向南方的唐軍方向疾追而去,三馬一人也漸漸消失在草原的盡頭。
蘇達羅一直望著他地背影消失,立即回頭命道:“速去通知黠戛斯人所有的勇士務必兩天之內趕到牙帳集結。”
大治五年九月下旬,一支三萬人的黠戛斯犀利騎兵如箭一般向回紇人地腹地殺去。
多邏斯水北岸,回紇大軍的營帳密密麻麻、一望無際。渡河後再向前走兩百里,便到了大唐北庭的地界,但回紇軍在此已經駐紮了五天,卻絲毫沒有渡河的跡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