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還在?”
“唉!我秦是不會出兵的,苦苦哀求,又有何用?”
秦國雍城。
宮城門口,大夫們魚貫而入。
每每經過時,都會不由自主地往宮牆邊瞄上一眼。
只因牆邊站著一個蓬頭垢面的男子。
已經十五天了。
此人正是申包胥。
相比起郢都時的臨危不亂,指揮若定,此時的申包胥雙目黯淡無光,身形搖搖欲墜,比起街邊乞丐都有不如。
秦君宮牆下,自然不許乞丐站立,但他卻不同,乞求的不是米糧,是政治援助。
申包胥來秦,希望秦助大楚,抵擋小國侵襲。
三個月前,周天子怒斥楚國不臣,號召天下諸侯共討之。
楚自封為王,與周天子的關係一向最為緊張,這是世人皆知的事情,但此次昭告天下,周天子的言辭前所未有的激烈。
晉齊內憂外患,姜吳不予反應,其他國家則窺到了良機,備軍發兵。
不僅是有了冠冕堂皇的理由,還在於小國聯盟,在戰後並沒有迴歸。
晉齊全滅後,撤軍回國的只有姜國,其他小國的君王,都成了楚太子的座上賓客,也在登基大典觀禮。
畢竟他們的出現,挽救了楚國的滅亡,楚太子又是聯盟盟主,於情於理都該留下。
留下之後,就是利益分配,五個附庸國首先提出要擴充國土,其餘八個國家也想要國土。
楚國地大物博,邊境又是較為荒涼的地域,楚王倒是想同意。
但孔丘入楚後,卻力諫楚王,許以財寶,不可割讓國土。
若從後世的觀念,這無疑是正確的,但實際上,春秋時代,並沒有什麼國土不可割捨的觀念。
因為連年開戰,這戰勝了,侵吞別國土地,下戰敗了,又將到手的城池吐出去,實在是再平常不過的事情。
但楚王年紀輕輕,也是血氣方剛,心中本不願相讓,頓時聽從孔丘所言。
十三國君王大是不滿。
出了力氣,傷亡不輕,得不到好處,就要被打發?
如果楚國還是巔峰,他們不敢放肆,終究會乖乖退走,但現在,楚已經不是所謂的大楚了!
眼見同盟不走,率軍逗留,楚王震怒,想要調兵硬生生驅離,卻被孔丘阻止,讓儒家弟子以大義說服之,將盟友們統統“請”出去。
結果,儒家弟子完敗。
君子之德風,小人之德草,草上之風必偃。
君子之風傳播,足以讓草隨風倒,這是孔丘教化世人的信念,可這一次,專為利益而來的小國君王,顯然不吃他這一套。
實際上,此時的儒家堪稱人才濟濟,各個弟子文武雙全,絕不是後世那種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的腐儒犬儒,治理各地,與小國交鋒,本不應該慘敗。
但很可惜,楚國本身就有龐大的利益鏈,儒家想要站穩腳跟,光靠剛剛登基的楚王,實在是太想當然了。
在宗族世家的掣肘下,儒家弟子舉步維艱,小國盟友開始割據一方,本就遭遇大難的楚國,更顯動盪。
其他小國一看,有機可趁,自然蜂擁而入,遍地開花。
申包胥見勢不妙,出使秦國,懇求秦君出兵,驅逐小國,不惜將洞庭湖西北,全部讓與秦國。
然而申包胥再三懇請,秦國君只是搪塞,申包胥無奈,不肯去館驛住下,便在秦宮殿外倚著宮牆,不飲不食,絕食以萌其志,自早至晚終日大聲哭求,其恆心毅力,令人動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