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拿快板書漚氣,老頭兒總算安靜下來,坐下就開始曲線救國。
小夥子,我和壚甌道長也是從小一邊兒長起來的朋友,從感情上來說也能叫莫逆之交,你是他的弟子,我得算是師叔輩兒了吧?行行好,給師叔個面兒,把藥還回來可好?
昌響乾脆利落地叫了一句“師叔”,藥真的用了。
小夥子,少糊弄師叔了,這藥就連老道也只是聽說過沒見過,當年他在我家把自己灌得滿院子亂尿,也沒得上一眼,他都不會用的東西,你敢用?
師叔,就不談講理不講理的事兒,那藥現在連藥渣都沒剩下。
哼哼!宗寰宇失去耐心,冷笑了一聲,小砸,我還真不是面你,知道怎麼用嗎?
昌響輕輕地說了三個字。
紫柚木。
宗寰宇立刻安靜下來,他挑動著眉眼上上下下地看著昌響,什麼病?
胰線癌,晚期。
人呢?
治癒出院。
宗寰宇沉默了幾息,方子呢?給我看看。
昌響抬頭看著老頭兒。
宗寰宇眼神裡的渴求漸漸地融化,他嘆息著說,好吧,不該問的,我這把年紀不該做壞規矩的事兒,老頭子我這輩子潛心研究膏方,知道大概的劑量,那兩味藥不可能用完的,是吧?
昌響的回答立刻擊毀了老頭兒最後的一點希望,所以呢?剩下的您老拿回去繼續放在恆溫箱裡?即使遇上病人,也只是拿出來續命而不是救命?
宗寰宇知道蜜靈仙脂、狴合烏的用途和用法,這是遠遠不夠的。同一份藥案,不同的病人、不同的脈相,醫生要做出的選擇是千變萬化的,昌響作為後輩,能夠掌握藥方的指向性和劑量,已經是非常難得,而把這樣的藥方交給其他人,有時候可能不是救命、而是殺人。
老道一手捏著根鴿子腿啃著,一手抓著昌響的方案唸唸有詞,嗯……腎腧、腰眼、命門、大腸腧、天樞、氣海、關元、中極、血海、梁丘、大赫、足三里、三陰交、絕骨穴行針補虛通絡,合谷、太沖穴、尺澤、百會、風池穴行氣活血,五十料補䯝湯通經養絡,百味逆心滌腑湯止癮怯毒,“十八反”和“十九畏”都對照過了?
昌響點點頭。
每次上山,老道都不給他留飯,下山到了食堂就胡吃海喝,帳還得算在昌響頭上,因為老道是不領工資的,今天還多了兩個蹭飯的,宗寰宇吃東西也不會客氣,此刻宗老頭兒雖然坐在一邊,卻也沒心思吃,總是有意無意地往老道手上瞟。
老道索性把方案丟給宗寰宇,苗嶺蠡、天黛藤,有嗎?
宗老頭一驚,這方子……我能看?
看唄。老道一臉嫌棄,看了又不一定會用、用了又不一定用得準,就是問問你能不能搞到這兩味藥。
宗老頭兒如獲至寶,迫不及待地抓過方案來看,嘴裡卻說,蜜靈仙脂、狴合烏都讓你們騙到手了,還在乎這個?
老道看向昌響,你沒給人錢?
昌響說,給了,好幾百萬,一折都沒打。
老道轉向宗寰宇,那就不能叫騙,願買願賣的事兒。
另一個蹭飯的正和姑娘們擠在一桌,看得出來,柯絨的親和力不錯,僅僅一個下午就和療養中心的女孩們混熟了,當然也不排除被幾個科室護士看光之後由於基本的羞澀造成的斯德哥爾摩症候。遠遠地看到昌響起身收拾餐盤,就急忙跑了過來。
我要投訴你。柯絨說這句話的時候語氣一點都不溫柔。
理由?昌響洗淨餐盤,整整齊齊地放到寫著自己姓名的櫃子裡。
你害得我耽誤了整個下午,做了多項檢查結果都是正常的,我現在嚴重懷疑你的執業資格,也懷疑你在透過過度檢查謀取不正當利益。
都正常嗎?昌響充滿懷疑。
李曉曉主任說晚上會把報告給你看的。
昌響在外套上擦乾手上的水,抓過柯絨的手腕,一邊掌脈一邊說,眼睛睜大,向左看、腦袋別動,向右看、向上看、向下看,張嘴說“啊”……這下麻煩了。
柯絨瞪著昌響等待下文,不可否認,她的大眼睛很漂亮。
昌響向老道招招手,老道正在用鴿子湯漱口,鼓著腮幫子過來一看柯絨,咕咚一聲就把湯嚥下去了,這姑娘可不是一般的腎虛啊。說著,就用油膩膩的手抓住了柯絨,眼睛睜大,向左看、腦袋別動,向右看、向上看、向下看,張嘴說“啊”……老宗!
宗寰宇抓著那張紙走過來,這姑娘可不是一般的腎虛啊,來,眼睛睜大,向左看、腦袋別動,向右看、向上看、向下看,張嘴說“啊”……
柯絨煩了,有完沒完?
老道問,做過檢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