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老醜一進門就說:“剛才閒坐街頭,忽然記起老妻亡故多年,所以唱光棍哭妻紀念之。”
楊老鳶讓楊老醜坐下,對他說:“老哥,我們正商量村主任選舉的事,我想聽聽你的忠告。”
楊老醜說:“我有兩句真言告知:第一句:競選村主任,盯住潘二虎;第二句:振興楊家街,正月初五唱大戲。”
潘楊莊流傳著一句歌謠:潘家楊家是兩條狗,大打一三五,小打天天有,最大一場架,中月初五瞅。
不知是從什麼時候興起的,正月初五成了潘楊莊最大的節日。這一天楊家請來戲班子唱老調梆子《金沙灘》,潘家則針鋒相對過“殺羊節”。一九四七年以前,雙方每年這一天都要大動干戈。清光緒三年,雙方出動了幾百人打群架,死傷無數,據說葦子河水都被血水染紅了。土改以後,平衡被打破了,潘家做了主人,楊家被打翻在地。潘家人外甥打燈——照舊過殺羊節,而元氣大傷的楊家,僅僅在去年請一個草臺班子唱了一天小戲。
楊老醜所說的唱大戲,那角兒,那行頭,那陣勢都不是小戲能比的。
楊老鳶聽後激動地說:“為了楊家的振興,今年我們就唱大戲,好好跟那些奸臣之後幹一仗。”
“對,幹他娘一仗。”楊老鵾跟著喊到。
這是潘二虎近幾個月在家中吃的第一頓飯,二虎媳婦見潘二虎回來高興得歡天喜地,特意包了潘二虎愛吃的茴香雞蛋餡的餃子。
潘二虎坐在自家炕頭上滋溜一口小酒,吧嗒一個餃子吃喝的正愜意,一抬頭看見媳婦臉上有幾道血印子,就問:“你這臉怎麼弄得?”
二虎媳婦見問,馬上抽抽搭搭抹起眼淚來。這一哭,把潘二虎的無名之火給勾上來,潘二虎把筷子一摔罵到:“哪個混蛋王八,欺負到老子頭上來了,是誰?告訴我,看我不剝了他皮。”
雖然眼前這個黃臉婆早已令潘二虎無比厭煩,但是有句俗話說的好:打狗還得看主人呢。尼瑪這不是欺負她,這是明目張膽的跟老子叫陣。
二虎媳婦抽咽著把潘珍珠母女當眾羞辱她的事說了一遍。
聽到是潘珍珠,潘二虎默默拾起筷子吃起來。二虎媳婦也不哭了,呆呆看著潘二虎吃餃子。
二虎媳婦突然說:“我就知道,說出來屁事不頂,潘珍珠那婊子打了我也是白打。”說著又抹起眼淚來。
潘二虎又把筷子一摔說:“你也別委屈了,這些年跟著我好吃好喝穿金戴銀,你孃家哥侄們也沒少沾光。老子在外面是有幾個相好的,如果你覺得憋屈接受不了,可以考慮離婚。”
這些絕情的話潘二虎不知說過多少遍了,每次二虎媳婦醋罈子一打翻,潘二虎把這些話一說,二虎媳婦馬上消停了。
這次也一樣,潘二虎把狠話一說,二虎媳婦立馬服軟,她說:“想得美,想讓我給那些婊子們挪窩,門都沒有。”
潘二虎不理媳婦,剔著牙走出門去。
剛一出門,門口黑糊糊站起一人,嚇了潘二虎一跳。
“誰?”潘二虎問。
“潘主任,是我。”
“麻痺,你怎麼找家裡來了?不是跟你說過,儘量別到家裡找我。”
“那東西出手了,我給你拿錢來了。老大讓我問問你,那件元青花……”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趕緊消失,聽到沒。”潘二虎順手從來人手裡接過厚厚一沓錢,低聲命令到。
望著來人的背影消失在如墨的夜色中,潘二虎這才兜裡揣著那一沓子錢,橫穿仇人街,直奔潘珍珠家。潘珍珠家兩扇大鐵門緊閉,潘二虎用力拍著門環“咣咣咣……”
沒把潘珍珠拍出來,倒把潘珍珠老孃給拍了出來。
潘珍珠老孃問:“誰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