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二月,朕親征塞外,得勝回朝,路經山東臨城時,賢妃她……她竟然暴病而亡……!”明成祖在玉石欄杆上重重砸了一拳,顯是傷痛到了極點。
楊秋池無語,雖然皇上君臨天下,擁有生殺予奪至高無上的皇權,但在生死麵前,卻也是一般的無奈。
楊秋池想勸兩句人死不能復生節哀順變之類的,可話到嘴邊,又覺多餘,明成祖文功武略,一代梟雄,哪用得著自己多嘴說些婆婆媽媽的勸慰呢。
其實,楊秋池心裡明鏡似的,明成祖此刻向自己提起這件事情,絕對不是找同情來了,更不是找個什麼人傾訴自己對死去的賢妃的思念,肯定另有原因。
果然,明成祖陰沉著臉,慢慢續道:“本來,朕也認為賢妃是暴疾而亡,可這些日子,朕越想越覺得不對勁,將當時給賢妃診治的太醫們叫來細細詢問,更覺得這裡面有問題。但是,朕不知道問題出在哪裡。所以朕才把你調回來。”
現在楊秋池明白了,明成祖下聖旨叫自己元宵節趕回來,一來是建文帝這個大兔子跑到海外去了,小兔子抓得差不多了,所以叫獵犬回來抓京城的別的兔子呀狐狸呀什麼的。二來,就是要自己偵破賢妃暴疾而死案件,找出一個令人信服的答案來。如果是謀殺,那這個真兇的祖宗八代恐怕都要倒黴了。
現在知道了聖旨地真正內容。並不是什麼兔死狗烹,楊秋池心中一塊石頭這才徹底落了地,那道不明不白的聖旨搞得自己一家人神經兮兮的,想想真有些好笑。
明成祖轉過身來,凝視著楊秋池:“楊愛卿,朕交給你辦的第一件案件,就是要替朕查出賢妃死亡的真相!無論查到誰,都要一查到底,給朕一個明明白白的說法!”
楊秋池撩衣袍跪倒磕頭:“微臣遵旨,微臣一定將這案子查個水落石出。給萬歲一個滿意的交代。”
明成祖點點頭:“平身吧。”
“謝萬歲!”楊秋池站起來,想了想,又道:“萬歲,如要查明賢妃死因,微臣恐怕需要開棺驗屍,還請萬歲斟酌。”
明成祖微一沉吟。點點頭:“朕準了,凡是查案需要。你儘可酌辦就是。有什麼情況,你直接向朕報告。朕準你隨時進宮。”
“是,臣領旨。”楊秋池躬身道,“皇上能不能將賢妃娘娘去世時的情景說一說,微臣看看有沒有什麼端倪。”
“嗯,”明成祖想了想。“七月十三那天下午,隊伍到達山東臨城,天氣很熱,朕和賢妃三更尚未入睡,忽然有緊急軍情奏摺報到,朕去了書房批閱奏摺。一直到第二天黎明時分,宮女來報,說賢妃病重。朕大驚趕去,見賢妃已經……已經沒了。”話語已有些哽咽。
回憶戀人的慘死總是讓人痛苦的。楊秋池深知這一點,忙抓住要點問道:“皇上。微臣需要知道當時賢妃地死狀和當時在場的人。”
“賢妃死得很突然,這之前。賢妃並沒有任何生病的症狀……”明成祖實在不願意再次回憶當時的情景,便道:“當時在場給賢妃診治的,是隨朕出征的高德和艾衡兩位太醫。具體地情況,你問宮中女官王司彩,朕命她與權妃一路同輦而行,她知道一些情況。當天最先發現賢妃病死的是賢妃地貼身侍女蓮兒。其他情況,你可以找隨行司禮監掌印太監金良瞭解。”
明朝內務府衙門有二十四個,計有十二監、四司、八局,共二十四個衙門。明成祖時期的司禮監遠沒有後來那麼有權勢,只不過是為皇帝生活起居服務的一個管理機構。司禮監的首領稱為“掌印太監”。
“臣明白了。”聽了明成祖這短短一番話,一個大概的偵破思路便已經在楊秋池的腦海中形成。
“好了,去賞燈吧!”明成祖揹著雙手,慢慢往回走去。楊秋池依舊不即不離跟在一側。
有皇上這個最大地後臺,這案子查起來就方便了。楊秋池心想,查死亡原因,也應該不是什麼難處,撇開建文餘黨案不算,這個案子可是皇上交給自己辦理的第一件案件,得辦得妥妥貼貼的才好。對自己今後的前途也是大有裨益的。
楊秋池跟隨明成祖來到賞燈酒宴處,這酒宴設在一處梅花林裡,千萬朵梅花爭奇鬥豔,競相開放,梅樹下,擺了一桌豐盛的宴席,宴席上風處擋了數道屏風,宴席四周,燃著幾大盆燒得通紅地火炭。
一株株梅樹上,掛滿了各色彩燈。此刻,天色已晚,彩燈已經點亮,猶如一位位手提彩燈的梅花仙女,在四周翩翩起舞。
酒宴前面是一塊空地,兩廂坐著兩排樂手,擺滿了各色笙管琴琵樂器。
宴席邊上,坐著楊母和馮小雪,雲露一身苗族盛裝,坐在一旁,正和楊母說話,馮小雪不時往這邊張望,神情既是拘禁,又是擔憂。宴席上另外還有五個嬪妃,都穿戴著內命婦的鳳冠霞帔,長得環肥燕瘦,傾國傾城。
見到楊秋池跟著明成祖來了,馮小雪心中一寬,差點就欣喜地要呼喊夫君了,可看見前面的明成祖,想起禮部言禮官所說,萬歲面前不得隨意大聲喧譁,趕緊閉嘴站了起來,跪迎聖駕。楊母等人和那些嬪妃們也都急忙起身跪倒。
明成祖走到桌邊坐下:“平身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