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許,明日之時便是臣妾身死之日,身為惑國妖女,怕是也只有烈火焚身才能得善了。”
這個她知道的,是臨行刑之前,蔣若素買通了一個穆連城較為信任的道士,他作法,說是惑國之妖女,狐媚轉世,禍國殃民,唯賜火獄一刑,以毀妖女之身,才能得以福祉天下,大明萬里江山無憂。
只是如今,她卻不想給蔣若素這個踩踏著她而討好穆連城的機會了。
“身毀形滅,大明也就再也不懼臣妾這妖女之禍。”蔣玉的聲音微微嘶啞著,不復空靈嬌俏,卻是別有一番味道,“臣妾自知罪孽之深重,自是不敢再有絲毫能夠活命的妄想,只是爹孃與幼弟多是無辜,心中愧疚不已。”
“莫不是這麼快,朕的皇后就想為蔣家大房求情?就如同皇后親口所言,如今的你,朕的皇后,不過是一階下囚,牢中患,歹命一條,蔣玉,你又算是什麼東西也想求朕放過蔣家一門?”
沒等蔣玉繼續說出口,穆連城就義正言辭的拒絕道,熟悉的話語讓蔣玉不禁心中一痛,不因穆連城,卻是因他口中的對自己一心一意對待的父母親人。
“蔣玉……誰給你的膽子?”
“你以為就憑你這一條本就在朕手上的賤命?”
曾經的不屑與斥責聲聲貫耳。
牢房之中的白囚衣的,消瘦的女子身影不期然晃了晃,又很快穩住。
曾說過的蔣家大房一門已全部在牢中畏罪自殺的話一直在腦海中迴盪著,蔣玉卻是笑了。
輕聲的,沒有方才說話之時的喑啞,輕柔的如春風拂面杏花儂。
莫名的,穆連城只覺得心底的有一個角落,有些癢,又有些隱隱刺痛,如此陌生,穆連城皺著眉沒說話,本想直接離去的腳步卻是如松山石,一動不動。
“臣妾只是一直都想不通,臣妾與陛下五年相伴,互幫互助,兩年對望,替陛下管理偌大後宮,讓陛下再無內院之憂,陛下是臣妾的天。而三姐姐,榮華富貴,無盡寵愛,只因陛下的喜歡而唾手可得。是不是,就是這樣的簡單,只因為,陛下心中的女子只是三姐姐,所以其她人的努力,總是抵不過的,哪怕三姐姐對於陛下的付出,不值一提。”
穆連城聽的皺眉,剛要斥責,蔣玉卻是忽然聲音低沉許多。
“或許,真是如此吧。”
“就像曾聽聞郡王府從前的那個安家大公子的妻子謝侍郎府四小姐謝莞所說的那般,感情路上,總需要有所回應的。臣妾追逐陛下半生,一直在後面追,陛下卻是在前面攬著三姐姐馬不停蹄,從未回過頭,哪怕僅僅只是看一眼,一直看著陛下與三姐姐的恩愛,如今快要死了,也終於累了。”
“所以你,朕的皇后,這是後悔了?嫁給朕當這個一國之後,蔣玉你終於說出實話,其實你一直是後悔的?”穆連城不由緊攥了拳,眸光漸厲,卻是毫不自覺。
“對啊!”蔣玉輕嘆出聲,想起自己那亦夢亦現實的京華城近十年,“都快要死了,人總是要清醒一回的。陛下,今日,臣妾就提前祝賀三姐姐將來榮登後位,與陛下帝后恩愛依舊,琴瑟和鳴。”
“若是有來世,只願,世上再無喜歡大明五皇子的貴女蔣玉,只有一個只為蔣國公府而存在的嫡女。”
“蔣玉,你很好。”
穆連城冷哼一聲,甩袖離去。
背後的女子蔣玉卻是靜侍良久,忽地回過身,卻是眉峰輕挑,眼角威儀難掩,風華自在。
因為對黑臉獄卒,還有皇上穆連城存在的忌憚自始至終小心潛伏在天牢上方,並且心下有所感觸地聽完了全程的黑衣男子……
這般樣子,又哪有方才皇上在之時的求而不得卻不得不放棄的棄後模樣?
不過不論如何倒是與他無關。
只是不知是牢中的這個白衣女子蔣玉的話,還是前蔣國公蔣琛的話引起了皇上的懷疑,此時蔣琛陸芸他們所在的牢房,已經被未曾離去的黑臉獄卒一人親自帶人派守,看模樣,似是在牢中的女子服刑身死之前,是不會讓他們有任何危險的。至少,明日晨曦之前,是絕對不可能的。
如此一來,貴妃娘娘交給他的任務,雖說有些違揹他向來遵守的道義,可是如今,又是要完不成了。
打定了主意,黑衣男子,也就是一早便潛入了天牢之中的青君嘆了口氣,轉身快速飛越離去。
一時疏忽大意的青君沒有注意到,他的身後,忽然一道厲眸猛然鎖定他離開的方向,眉頭不自覺皺成了川字。
而安靜空曠的牢房之中,蔣玉也是忽然一動,有些疑惑著看著空寂的牢房四處張望著。方才,好像是有一道若有若無的嘆息聲?
如此想著,秀眉也是一蹙,她想到了前世親人身死,人們都說是畏罪自殺,可若事實並非如此,可若,真的是因為他殺……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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