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樣想著,他率先移開了目光,既然已經知道了穆連城的一系列不對勁,待他回去之後有個防備也是好的,現在,倒也是不必那番多事。平白惹了人家的注意,反倒是不值當的很。
不過想罷,又是呵笑,這皇家之人,又有幾個是簡單的,除了太子,其他的,都各有小心思罷了。
高臺之上,蔣玉一步一步走到矮桌旁邊,慢條斯理地在銅盆中淨手,溫熱的水,一點點的舀起,流過平滑細膩的手背,在陽光之下,像一塊白玉一樣,惹人注目。
不過,雖然看著是慢條斯理,但是速度卻是一點也不拖拉,在眾人還在晃神之際,蔣玉已經入了一旁的細棉巾,輕輕吸去了手上的水珠,然後轉身對著正燃著香的檀爐,細白的雙手籠罩在濛濛的霧氣之中,正反翻動。
這便是所謂的浴手焚香,是對古琴的尊重,也是對琴技這一門高深的學問,表達自己的尊重,敬仰之情。焚香之後便可以開始彈奏了。
在蔣玉的一系列動作之中,臺下的還在低低私語著的眾人看見了,都不約而同的住了嘴。
凡是在場的貴家小姐公子哥,從小他們便接受了來自大明最是嚴喝的禮儀教養,對於這些繁亂的禮儀規矩更是從小就耳濡目睹,所以是非好壞,只需一眼,他們便樂分辨出來這蔣玉到底是真的有那麼般能幹,才華橫溢,又或者說,她根本就是徒有其表,現在站在上面也不是個花架子罷了,這蔣玉完全是在虛張聲勢。
可是,從蔣玉第一步做起,她們就已啞口無言,將心底那抹剛剛才升起來的幸災樂禍的情緒狠狠地拍了下去。
現在看去,蔣玉正在提裙袖擺施施然地端坐與古琴綠綺之旁,那一身無以倫比的風姿,讓他們都隱約感覺到了混與天成的尊貴女子。臉上難得出現了那一絲的羞赧。
能不羞赧嗎?
就那一身不經意之間的動作,比起她們每次捏姿持態,用心特意保持著的自認為最是完美的動作要好個許多倍。這時候,貴女席中的大部分人雖然對蔣玉仍在存在著很大的偏意與不服氣,可是她們還是都由衷地嘆了一口氣,還好家中的老太君,母親未來,不然的話,只怕是又有幾天的嘮叨,他們可不想自己未來幾天甚至是大半個月都要與古琴為伴。
只見蔣玉施施然跪坐了下來,修長手指輕輕在綠綺的琴絃之上慢慢撫過,眼中帶著明顯再見舊友之時的滿心歡喜和眷戀。
眾人也都瞧見了,不過他們都以為,那是蔣玉第一次彈奏這樣的名琴,心裡高興罷了,就連竹林中的紅衣男子也是這般想法。只不過,他人的心思之中還要再加上一分的輕蔑。堂堂蔣國公府嫡女又怎樣,連一張名琴都沒有見過。
今日初次彈奏,肯定會萬般的不適應,那樣的話,縱然她有再好的琴技也是無用,到時候也只會是一塌糊塗。貴公子還好,眾位貴女,特別是蔣若素眼中的倨傲,碧海郡主眼中的分明的憎恨和幸災樂禍。
她在怪蔣玉不該搶走了原本應該屬於她的注意力。
站的高,視線自然是極好的。臺下的一幕幕,全都被她收入了眼底,蔣玉嘴角微微一勾起,白皙的手指卻輕輕在琴絃之上勾出了幾個音,逐一聽了聽音色,和自己當年所得到這張琴之時的音色並無太大的變化。
想來,也是這個皇后不喜彈奏的緣故。淑妃娘娘倒是喜歡,但是穆連城是一個及其信奉風水的,皇宮的地理,便是完全按照五行八卦所處理。
後來,那做法的道士說,蔣玉身居後宮坤寧宮主位,五行之中卻天生缺木,這般久了,只怕是會讓家國不寧。
正在穆連城焦急不知該如何是好之時,只見那道士自一旁無事地擺擺手,“皇上不必如此驚忙,自古福禍相依,皇后娘娘命中缺木,而聖上卻天生金盛,五行相剋罷了。只需為皇后娘娘尋一把名琴,置於坤寧宮宮殿之內,便可增添皇后娘娘的木命,也是為長延這個朝代的氣運,”
道士動了動嘴唇,還是沒有將剩下的一句話說出來,“穆連城生而為天子,金命太盛,若是不能將其過盛金命中和,想這個朝廷的氣運是真的不久已。可又不能拿土命之人來與穆連城進行相生相剋,那樣只會使穆連城受壓制,到時候,這一朝的氣運也實在亦不會久矣。”
這個皇后倒是好級,一生富貴命,只可惜天生缺木,不然還能助這穆連城的皇位政治更上一層樓。目前最好的辦法,也就只有還尚在坤寧宮等待訊息的皇后娘娘能夠徹底解決了。
這皇后雖一生鳳命,可看著她現在眉眼間微微散著青光,不是平時的金色聖光,便可得知,若是在這般下去,只怕皇后娘娘命休矣。
可見,這宮中還不止是一位與她關係親近的人,無時不刻不在損耗著她的命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