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必如此,只是有些事尚需要親自與你談一談,無關陳三娘。”輕柔的聲音中帶著一絲不可抗拒的氣勢與尊貴。
“何事?”
他操著有些嘶啞的聲音問道。
床邊站著的女孩兒伸手輕遮住朱唇,低低笑了笑,眉眼彎彎,在那一瞬間,彷彿滿天星辰都在自己的眼前,閃耀著屬於它們的耀眼。
“陳策,我們來做一筆交易如何。”
“什麼交易。”他愈發平靜的望著眼前比他還要小上一歲的,曾經多次聽聞,也曾被他暗自可惜,嗤笑過的真正的貴家之女。
“這世間,人們所追求的無非兩樣,名與利。你說,我來與你交易什麼。”
不隔音的房屋傳來幾聲雀鳥的鳴叫,他皺眉,這些他懂,身在繁雜京都的底層,他見識過太多太多的人間冷暖,也知曉,名與利這兩樣說起來簡單無比的兩個字,對人們的吸引力究竟有多大,也,有多可怕。
“可是姑娘,我不過是區區一久病未愈的無用讀書人,何德何能,與姑娘作交易。”
“陳三娘之獨子,陳策,聰敏好學,自幼便存經緯之才,曠世之力。”
她看著窗外,神色徵然的說出了一句話,半響,她回頭對他笑著,“依公子的能力,自是能助我得到想要的。”
他心中駭然,面上卻是不動聲色,“姑娘對我打聽的倒是透徹,連母親都不曾知曉的,竟也是被你打聽到了。”
她笑,伸手理了理自己散著的耳邊的碎髮,不語。
兩個人一時都沒有說話,慢慢聽著屋外傳來的各種嘰喳聲響,像是一首從未被超越的歌。他沒覺得有什麼不舒服的,房屋裡的氣氛,一時好的讓他自己都有些愕然。
“姑娘。”
“公子。”
好一會兒,兩人同時出聲,他看著她有些不自在的抿抿唇,右手微屈拳在唇邊輕咳幾聲,“姑娘先說。”
“嗯。”
她點了點頭,方才的尷尬,讓她的白淨的臉上,微微透著一抹粉紅,使那尚有些稚嫩的容顏,增添了一份魅惑。
“公子,我的想法很是簡單,名與利,你獲名,我得利,如何?”
他抬頭,看著她自信的看著自己的那雙好看的眸子,嘴角也不自覺出一抹淺笑,“姑娘不問,我可能根本就不求那一份名的嗎?還是說,姑娘就是這般篤定,我一定會求名,從而與姑娘達成協議?”
聽了這番話,他看著她有些緊繃著的面容稍微放鬆了一下,“公子會的。”
“就算是不為自己,為了陳三娘,公子也一定會同意我的要求。”
他屈拳,是的,他會的,一定會的。
就算不是為了自己,也要為含辛茹苦將自己拉扯長大,一直都沒輕言放棄的母親著想。母親的一生,若非自己,她定然可以依靠自己的手藝,在這偌大繁華的京都活出自己的色彩。
他也知道,母親長得漂亮,也曾經有些真心喜歡母親的人,在父親戰死沙場的訊息傳回來了以後,親自派人上門遊說母親。他們可以接受一個死了夫君的婦人,可以因為喜歡,而無妨礙的給予比現在更好更優待的地位。
可是,唯一的條件便是,放棄他,一個得了病了才七歲的母親亡夫的兒子。
小小的他雖然身體不好,卻還是聽懂了他們所想要表達的意思,怯怯地扶著牆,巴巴的瞧著母親,生怕她一個轉身,便是永遠的再不相見。
那日的陽光也去今日這般,有些刺眼。
眼看著母親冰冷著神色,將幾個上門遊說的人都攆了出去。一雙有些粗糙卻還是很溫暖的手,輕輕地撫上了他的滿是淚痕的臉頰,用裡衣的乾淨的袖子,替他輕柔的擦去了彷彿流不盡的眼淚。
“母親,你為什麼不和他們一起走?”
“策兒就在這兒呢,有策兒的地方就是一個家,你說母親該往哪裡走。嗯?”
“母親……”
他是一個讀書人,自小便懂得人倫理孝,雖不至於愚孝地步,但還是會時刻為母親考慮著。一個小小婦人,能夠忍受外界許多嘲笑與譏罵的,將他養大,他又怎麼能夠不為母親著想,做出大逆不道之事,那豈非真與畜生無異。
她掩唇笑了笑,“公子方才又是想說些什麼?”
“咳。”
他忙止住跑遠的思緒,“姑娘家裡,老爺與夫人可曾知曉此事?我怕……”到時候,蔣國公家大業大,若是一句話,那麼他們的所有努力豈不是都打了水漂,一去不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