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栓微響。
院門拉開一條小縫,一隻帶著些許血絲的眼睛在門縫裡盯著我打量了幾眼,往後退了退,將門縫拉大一些,道:“進來吧。”
我將雙手縮在袖子裡,側著身子一步邁進門縫,站到門後那人的視線死角里。
這是個穿著灰布僧袍的年輕和尚,二十出頭的樣子,一下子看不到我,有些慌亂,探頭往門縫外瞧。
我輕輕一拍他的肩膀,道:“師弟,找什麼呢?”
年輕和尚嚇得一步跳到旁邊,扭頭看過來,驚訝得瞪大了眼睛,“你,你怎麼進來的?”
我笑了笑,道:“就那麼走進來的。”
年輕和尚摸了摸後腦勺,迷惑地道:“我怎麼沒看到?”
我說:“可能我走得太快了,走吧,帶我去見東密高僧。”
“你們這些地仙府的人就是神神道道怪嚇人的。”年輕和尚拍了下腦門,又把光頭探出門縫,左右瞧了瞧,這才縮回來,仔細將門掩好,問:“你來的時候,沒人跟著你吧。你是自己來的,還是有人陪你一起來的,可不可靠?”
我說:“空行仙尊就在山下,任何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眼睛。”
年輕和尚這才道:“空行仙尊也親自來了?那我就放心了,你跟我來吧。”
我跟在年輕和尚身後,打量了他兩眼,悄悄在袖子裡點了三炷香籠在手心,問:“你也知道空行仙尊?”
年輕和尚道:“咱們這些在東南亞打混的江湖術士,哪個不知道地仙府仙尊的厲害,在世神佛嘛,我前年還差點加入地仙府拜在迦梨仙尊門下呢。”
我問:“那怎麼沒拜成?”
年輕和尚道:“這不是被軍情局招攬來了,就沒法再加入地仙府了。”
我問:“你是軍情局的人?怎麼來的時候沒聽安明燦說?”
年輕和尚道:“我們這些人都是秘密身份,哪能隨便亂說,我就是看你是自己人才透露給你,要不然啊,我就是個禪修院最普通的沙彌,”
我摸出包煙來彈了一根給他,“抽一根?”
年輕和尚接過去,放到鼻子底下聞了聞,露出迷醉的神色,但旋即就把煙小心翼翼地收到袖子裡,道:“不能抽呢,我現在是出家人,等這趟差事完事再抽吧。這煙味兒可真不錯,什麼牌子?回頭我去買一條。”
我把那半包煙塞到他手裡,道:“拿去抽吧,沒人的時候,偷偷來一根,不被人抓到怕什麼?你這和尚身份只是給外人看的,又不是真當了和尚。”
年輕和尚嘿嘿笑了兩聲,緊握著那包煙,道:“做我們這一行的,得演什麼像什麼,做了和尚,就得四大皆空,把自己當成真和尚,要不然容易在小細節的地方漏風。哎,到了,東密的大和尚們平時在這裡唸經哪也不去,我進去通報一聲,你在這裡等著。”
說話的功夫,我們已經來到一間寬大的佛堂外。
這是一幢日式風格的建築,主體採用唐式歇山頂,深灰色屋瓦,簷角上揚,花頭窗呈鐘形輪廓,窗欞間透出室內搖曳的燭光。
佛堂左近都是挺拔的青竹。
鹹溼的海風拂過,竹搖葉響,沙沙不絕。
一輪滿月斜掛西天,數縷烏雲橫遮。
天就快亮了。
年輕和尚走到佛堂門前,輕輕敲了三下,道:“大師,安處長派人過來,說有緊急情況傳達給你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