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湖術士顯聖揚名，從來是有多大膽子吹多大牛，就能成多大名聲做多大神仙，在牛皮吹破之前，為了維持在世神仙的形象，只能不停地往下吹。
不吹不演，成不了在世神仙。
這一點，做了一輩子在世神仙的郭錦程比誰都明白，所以他沒有任何懷疑，只說：“要有什麼需要我做的，真人儘管提。”
我說：“郭先生只管告訴我出的九個人在哪裡，有什麼本事，其他的一概不用管。我們之前的協議依舊有效，至於你這次提的，進了七月再定。”
郭錦程也不廢話，把那九個人的情況細細寫在了我給他提供的黃裱紙上。
等寫完了，他又說：“真人，我這麼急著跟你提這事，還有另一重原因。我近年來夜觀天象，連見異象。先有翼宿南軍門與鬼宿旁天社同時生芒角，狗國明滅不定，這一象主南洋島域血光。又見亢宿氐宿現客星如彎刀，這一象主南遏邏禍起。三見女宿魚氣色遇黑氣如蛇纏雙星，這一象主海峽天災人禍。我便占驗得了四句，翼火照安南，天門開暹羅；鬼伐馬六甲，血浸南海波。轉過年來，便生出索羅斯狙擊泰銖這事，我仔細分析之後，認定這異象就落在這事上，泰國一旦頂不住，這災殃必然會如同滾雪球般擴散到整個東南亞，經濟崩潰下社會動盪，南洋各國政權不穩，參考歷史上的幾次變動，他們一定會為了轉移矛盾生出不忍言的事情。真人要是在南洋有佈局的話，還是儘早收縮。不瞞真人說，我已經把在南洋各國產業的流動資金全部抽空轉移至香港以防不測。”
我點了點頭，說：“郭先生，那這誠意我領了。地仙府的九元真人要都像你這樣，我們也不至於生出這麼大的誤會，大家和平相處，一起發財不好嗎？打打殺殺，有什麼意思？我在內地跟玄相仙尊和毗羅仙尊接觸過，還以為其他的九元真人都像他們一樣好說話，哪知道一個比一個莫名其妙，簡直不可理喻。”
郭錦程道：“我看開了，不想成仙，只想謀這一世，他們不一樣，還心心念念想要成仙，所求不同，所想所為自然也就不同。這成仙一說，害人不淺啊！”
我微微一笑，道：“修行一回，不求成仙求什麼？我也要成仙，而且只差一步就可以踏破仙人之隔，可也沒像他們一樣。說來說去，還是他們個人的事情，卻怨不得成仙這願想。郭先生，真要有個成仙的機會擺在你面前，你敢說你不想成仙嗎？”
郭錦程沉默良久，最後苦笑一聲，向我拱了拱手，起身離去。
我轉回文小敏住處，進門就見叢連柱和穆建國兩人正坐在客廳裡與文小敏說話。
看到我進屋，三人連忙起身。
叢連柱領著穆建軍緊跑幾步，來到我面前，就要跪下磕頭。
我擺手示意道：“大老遠趕過來，辛苦了，這磕頭就免了吧。金城那邊怎麼樣？”
叢連柱道：“您走之後，連著來了三個以前在地仙會買過壽的，想請您幫忙固壽，小穆按您吩咐的，只說時機未到，記錄下聯絡方式，讓他們回去等候訊息，又暗示他們不一樣的固壽手段需要的供奉也不一樣，讓他們回去先做準備，時機一到就得抓住千萬別錯過了。還有一個來想買壽的，小穆說他沒有這個機緣打發走了，但出身來歷也記了下來。金城江湖飯口最近平靜得很，該供奉的分毫不差，還有外地跑來想拜入地仙會門下的，我沒收把人打發走了。苗正平最近收購了兩個公立的水運公司，手底下的船和人越發多了。邵衛江還在山西沒有回來，但聽潘貴祥說，他這趟吃的滿嘴肥油，怕不是又要抖起來了。對了，還有件事，有陣子沒露面的戰俊妮被在京城醫院生了個兒子，據說她在住院生產的時間，方方面面都有特別關照。她雖然人不露面，但金城公立企業的破產兼併重組卻始終沒有缺席，有人估計她現在的身家很可能已經是金城首富了，現在都說她是京城某個大衙內養的外室，專門放出來做這檔子公家生意的。”
這老千言簡意賅，三兩句話，就把金城與我相關的重要事情講得清清楚楚。
說話的功夫，慕建國又回到座位處，從長條拎兜裡取理一個包得嚴嚴實實的細長包裹，小心翼翼地捧給我。
我接過來，滿意地點了點頭，讓兩人先去歇下，明天再做事。
等叢連柱帶著慕建國走了，我示意文小敏跟我回到房間，先取了個小香爐出來，放在南側窗臺上，焚香三炷插於香爐裡，然後取碗倒水，燒了道符化在水裡，道：“把符水喝了。”
文小敏二話不說，端起水碗，便喝了個乾乾淨淨。
我這才問：“之前跟你說去砵甸乍街收陰兵的事情，你對誰講過？”
文小敏道：“沒跟任何人說過。”
我又問：“選屬相的事，你安排誰做的？”
文小敏道：“水房雄。”
我問：“這人可靠嗎？”
文小敏道：“他是字堆老資格的白紙扇，當年張老班主從內地偷渡到香港，就是他接引入加入字堆，做水貨生意也是他的主意。張老班主死後，我當了字堆老頂，他便一直跟著我，上次內亂也沒背叛，為此還吃了好些苦頭。選屬相這事我特意叮囑他選人的時候不能把理由說出去。”
我說：“我要在砵甸乍街收陰兵的事情，被傳出去了，是你這條線漏的風，我驗過了，你近期沒有被迷神控念，我也相信你不會背叛我，那唯一的可能就是水房雄，選特定生肖這事只要被懂行的人知道，再加上我歇在你這裡的訊息，很容易就能斷定出我的動向。”
當初我透露給趙開來的，是要在砵甸乍街演一場戲解決陰兵過境的影響，說給文小敏的則是去砵甸乍街收取陰兵，既然軍情局能準確說出我要收陰兵這事，訊息就肯定是從文小敏這邊漏出去的。
說完，我提筆寫了道符，遞給文小敏，道：“你去，將這符水化給水房雄喝，然後再問他話。”
文小敏臉色凝重，應聲接了符紙，轉身就走。
我等她出了門，便躺到床上，閉眼默數九息，陰神出竅，出房間跟在文小敏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