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身側站著個七八歲的小童,大熱天依舊穿著厚實的袍子,頭頸手腳都嚴嚴實實捂著,只露出一張蒼白的小臉。
我沒有輕舉妄動,老實趴在樹上默默等候。
約摸到了晚上九點多的時候,忽見幾個人急匆匆跑來,登入木屋,向男人叩拜,領頭的人道:“大法師,從清萊回來的人說,一支來路不明的軍隊突然攻入清萊市,聽說話是緬甸人。”
男人慢聲道:“不用緊張,坤沙投降之後,蒙泰軍分裂,緬北戰火連綿,可能是哪支隊伍被打敗流竄進來。清萊市是我國北部重鎮,軍方絕會不會坐視不管。這夥亂軍也應該很清楚這點,不可能在這裡呆太久,最多就是搶掠一把就會離開,不會來我們這種沒油水的鄉下地方。”
那人道:“大法師,要不要安排人警戒一下?這種沒目的的亂軍動向不好揣測,萬一跑錯了方向,鑽到我們這裡來就麻煩了。”
男人道:“就讓村長安排人警戒吧,我們不要出人。這些緬甸亂軍多半都是做雪花汗生意,跟黑佛爺那夥人有關係,要是我們出手起了衝突,等於是給黑佛爺藉口,讓他再生事端。”
那人恨恨地道:“黑佛爺那夥人也沒什麼本事,要不是地仙府拉偏架,去年我們就能滅了他們……”
男人打斷他道:“翁頌,不要亂說話。”
叫翁頌的人連忙住嘴,道:“我不是報怨地仙府的真人,只是恨黑佛爺那夥人太過奸猾,明明錯在他們,卻矇騙了地仙府的真人,遲早有一天我們要揭穿他的真面目,讓地仙府的真人懲治他。”
男人輕聲道:“地仙府的真人從來不問是非對錯,他們既然已經發了話,我們要是再跟黑佛爺鬥起來,無論什麼原因,我們都有錯,黑佛爺不一定會死,但我們一定會被懲治。”
翁頌道:“大法師,難道我們就這麼忍著黑佛爺那夥人?”
男人道:“不要急,這次聯絡地仙府真人要是能成,黑佛爺也就沒幾天好活了。去安排人警戒吧,我們的人雖然不出去,但也要提高警惕,多加戒備,以防人藉機製造混亂。”
翁頌磕頭行禮,帶著人離開木屋。
我又觀察了片刻,見屋內男人沒什麼動作,便悄悄從樹上滑落,藉著黑暗掩護,在寺內四處遊走,預做佈置。
忙活完,我再次回到木屋外,依舊趴到樹上觀察屋內男人的情況。
到了晚上快十一點的時候,翁頌又跑來了,進屋報告,“大法師,那支攻入清萊的隊伍離開清萊奔我們這邊來了。”
男人依舊很鎮定,道:“去告訴村長,要是亂兵往村子去,就讓村裡人到我們這裡來躲一躲。他們膽子再大,也不敢來侵擾我們。”
翁頌道:“這些亂軍要是不知道我們是降頭師,胡亂闖進來也不好辦,我帶人去前面道口立塊牌子,安排幾個人守在那裡,他們要是過來,就顯一顯手段,把他們嚇退。”
男人思忖片刻,道:“也好,你去安排吧。”
翁頌一走,我立刻下樹,順原路翻出寺廟,沿路過去,果然看到翁頌領著幾個人在路口釘牌子,怕看不清楚,還吊了盞風燈,又有人放出毒蠍子到牌子上。
我繞到前面,把康伊的臉皮貼上,急急跑過去。
聽到動靜,翁頌便叫道:“什麼人,不許再往前了,前面是甘達大法師的道場,任何人都不許過去。”
我叫道:“翁頌,我是康伊。”
翁頌看清我的臉,驚疑不定,“康伊,你怎麼回來了,是出了什麼事嗎?”
我一邊跑一邊說:“黑佛爺指使新蒙軍打下了美塞鎮,要重新奪取我們掌的貨道,快帶我去見阿贊。”
翁頌問:“你是從清萊過來的嗎?知道打進清萊的是哪支隊伍?”
我說:“就是新蒙軍,他們已經朝這邊過來了,肯定是要對我們不利,要儘快報告阿贊,讓他拿主意。”
翁頌道:“康伊你嚇傻了嗎?我們可是降頭師,新蒙軍那幫人哪來的膽子進攻我們?”
“黑佛爺派了個羅漢,很有些本事,我就是被他給殺了。”
說這句話的時候,我已經跑到幾人近前,咧嘴一笑,七竅流血,跟著一抬手,就把腦袋給拔了下來——這當然是假的,拿下來的其實是臉皮,但我已經使了迷藥,再借黑暗掩護,便做出這假像來。
翁頌幾人果然被嚇了一跳,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我彈出牽絲,割斷了他們的喉嚨。
幾人無聲栽倒,一堆蟲子順著嘴巴鼻子耳朵往外爬,密密泱泱的散了一地。
我拿了黃裱紙,把這些蟲降一包裹了,回身踢倒牌子,便提著油燈等著路旁。
不多時,前方響聲大作,莫昭世帶著新蒙軍趕到了。
我見了莫昭世,便道:“羅漢們已經做好佈置,等你正式發動進攻,就會念經施法,鎮壓他們的法術,讓他們使不出降頭來害人。你進攻的時候,不要用炮,用火焰噴射器開路,走到哪燒到哪,把整個寺廟都燒掉之後,不用再管其他,立刻撤退,黑佛爺已經聯絡好了,回撤的路上,遇到泰軍,你們就立刻放下武器投降,保你們不會有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