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秉懷再次露出一副懇求的目光:“萌萌,我知道你是最懂事也最明事理的姑娘。假如換做你是我,你一定會跟我有同樣的選擇。我如果有自私的話那就是不顧別人的感受。可是,我的時間真的不多了,而我的夢還沒有圓呢···”
“別說了!”李萌萌含淚打斷,“您讓我好好想一想好嗎···”
“好吧,不過你要清楚,你的決定不僅關乎我的夢想,更直接影響到天眼工程的進展呀。它是否如期完工的成敗也許也在你的一念之間。”
李萌萌苦澀搖搖頭,把自己的淚臉深深埋下去——
“萌萌···”
南秉懷情急之下有些急火攻心,身體一晃,趕緊偏下了桌案,終於沒有讓自己倒下去。
李萌萌感覺不對勁,趕緊拔出腦袋,一看他一手支撐著桌角,一副痛苦萬狀的樣子,頓時慌了神,趕緊站起來,緊緊護住了他那副搖搖欲墜的身體,因為她心裡明白,假如要讓南伯伯的身體像自己剛才那樣摔倒在堅硬的地板上,恐怕就永遠站不起來了。
“南伯伯您怎麼樣了···快坐下。”
她把他小心翼翼地攙扶在自己剛坐過的座椅上。
南秉懷勉強打起精神來,但依舊一副焦慮:“萌萌,你就幫幫我吧···就算我求你了···”
李萌萌無奈地點點頭,事到如今,她忍心讓一個不久人世的老人感到絕望。
南秉懷還是有些不放心:“萌萌,此事無論對誰都要保密呀,這事關咱們團隊的情緒穩定,直接關係到天眼工程的最後成敗呀。”
李萌萌淚水禁不住嘩嘩往下流······
“南伯伯···我可以幫您隱瞞所有的人,甚至不惜讓自己揹負千古罵名···”
南秉懷一怔:“你隱瞞真相是為了天眼工程的順利進行,也是為了國家的天文事業呀,怎麼會揹負千古罵名呢?”
李萌萌一陣苦笑:“您的生命與天眼工程孰輕孰重,在其他人眼裡恐怕有不同的解讀吧?起碼曉光他們會放過我。”
南秉懷當即表示:“請你放心,我會提前立一份遺囑,把我的身體情況說清楚。當他們得知我就算住進醫院也無濟於事的時候,就會理解你了。”
“可是張大娘呢?她臨走前還拉著我的手請我好好照顧您···”
南秉懷一聽她提到了老伴,鼻子不由一酸,不得不摘下眼鏡,再次擦拭溼潤的眼睛。她剛剛離開,可卻不知道這一別恐怕就是陰陽兩隔。自己虧欠她太多了,如今又要對她違背一切的承諾。
他想到這裡,不由黯然道:“我無論在事業上產生多大的成就,但都是一個失敗的男人,因為我無法補償自己最虧欠的親人了!”
李萌萌一看他因為悲情又連鎖引發身體的不適,趕緊為他倒了一杯溫開水。
“南伯伯不要激動。您的情緒對病情發展有很大影響呀。”
南秉懷無奈地閉上了那雙淚眼:“萌萌,我也想風輕雲淡般面對一切,但對自己的愛人和家人真是抱憾終身呀!”
李萌萌面對眼前老人一副懊悔的表情,感覺自己不該提到張大娘,結果觸及到了對方的痛楚。於是,她立即做出補救:“南伯伯您千萬不要這想,對於有些家屬來說,幸福不僅僅是陪伴,也許是因為對方獲得世人的尊重而感到無比的自豪。張大娘就是這樣的人,只要您能獲得世人的尊重,那她甘願做一名背後的付出者。”
南秉懷回想起老伴曾經跟自己講過的話,不要嘆息:“唉,她越是這樣包容我,我心裡又不是滋味···真不希望太苦了她···”
“她怎麼會感覺苦呢?”李萌萌又打斷道,“您不換位思考就不明白一位科學家的家屬內心的感受。我不也是一名家屬嗎?我對曉光哥的期望就是他只要能為國家做出一點貢獻就比呵護我還讓我開心。假如我不是組織上的照顧留在這裡當保健醫生,就算跟他兩地分居也心甘情願。因為我們家屬心裡這點苦比起您們承受的巨大壓力和煎熬又算得了什麼呢?南伯伯,當您心態大娘的時候,她老人家可能更心疼您呀。否則,她就不會千里迢迢來這裡陪你過年了。所以,您要經常跟她溝通,體會到她對您的關心。”
南秉懷一回想起老伴平時對自己的點點滴滴,不禁感慨萬千。
再說張美娜一返回北齊,便立即聯絡了老伴:“秉懷,我已經平安到家了。你還好吧?”
已經預感不久人世的南秉懷每一次聆聽老伴的柔和的聲音都是無比珍惜。
“美娜···辛苦你了···”
張美娜一聽他的語音不對,便詫異道:“你怎麼了?”
南秉懷勉強剋制住自己激動的情緒:“沒什麼,也許是有些感動。”
“感動什麼?”
“你不辭數千裡的車馬勞頓,過來陪我過一個開心年,難道我不該感動嗎?”
張美娜心裡一熱:“秉懷,只要你開心,我帶孩子們明年還去工地陪你過年!”
南秉懷渾身一顫,不由失聲道:“沒有明年了!”
張美娜一愣:“為什麼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