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名刑警用錘子把書櫃砸開,我的心突突直跳,千萬別像雲湖山莊似的,這裡也變成藏屍櫃。楊意澤把我拉到了身後,他和幾名警察在前面探看著。過了半晌,楊意澤鬆了口氣:“沒什麼東西。”
我也跟著舒口氣,大家一起琢磨了番書櫃的構造,發現這片空出的地方,是做了一個摺疊櫃,裡面有不少電線。因為這邊的書房挨著客廳,而客廳那邊對應的地方是沙發旁的一面鏡子。
楊意澤四處看了看,說道:“後面的這個摺疊櫃,如果按下遙控,應該可以展開,大家找找遙控。”
可是刑警們在家找了個遍,也沒有找到。他們又想把那個摺疊櫃用蠻力展開,卻發現那櫃子的錨韌體很強大,壓根做不到,除非破壞了摺疊的結構。
楊意澤犯了難:“這可怎麼是好。什麼意思?這櫃子是要展到客廳去嗎?過去又能做什麼呢?”大家圍了半晌也沒想明白,最後決定找技術專家過來。
過了兩個多小時,機械和電氣方面的專家被刑警隊請到了現場,電氣專家在外面的配電箱看了看道:“這裡做過專門的改造,安了一個智慧配電箱。這樣即使人在外面,也可以遙控家裡的智慧電氣裝置。”
大家聽得都是一愣,楊意澤驚歎道:“這不是美國大片裡才有的嗎?”
“不是。”電氣專家搖頭,“現在這種設計並不複雜,有些新潮的小年輕在裝修房子的時候,就喜歡用智慧控制家裡的電器,比如在回家前十分鐘提前開啟空調,進門就可以是舒適的溫度了,冬天和夏天很實用。”
“哦,對對,我記得那個臺灣的明星林志穎家裡,就是什麼科技豪宅,在外面就能遙控家裡的熱水器什麼的。”一個刑警插了句話。
電氣專家頷首道:“現在這種遠端控制電器在國內也不算什麼高新技術了,想改裝也很方便,幾天就能弄好。”
楊意澤問道:“那像這個櫃子,我們能再配個遙控器嗎,看看它展開是什麼樣子?”
電氣專家說道:“這個要我們回去找些專業的裝置過來,測好配電箱和這個摺疊櫃上每條線路對應的位點,才好知道功能。大概兩三天吧。”
有了專家意見,楊意澤專門派了刑警就駐守在陳晨屋裡,以免被兇手或者幫兇回來破壞證據。
從陳晨家出來,楊意澤直撓頭:“這個案子怎麼這麼複雜,我還是想不通,這原來的裝修到底是什麼目的,為什麼要搞這麼一個摺疊櫃呢?”
我搖頭:“我不知道這個房子最早是誰的,但我肯定,絕不是陳晨裝修的。我記得以前就覺得這房子格局不好,我建議了好幾次陳晨把房子裝修一下,她都不接茬,按她的性格,絕不可能裝修個這麼複雜的書櫃。”
楊意澤道:“這個君悅華庭是個新小區,建成也沒幾年,陳晨按理不可能在這買個二手房,我去查查。最近要查的還不少,雲湖山莊也得查查歷任的老闆都是誰。”
從陳晨家出來,有警察把專家送走,楊意澤想了想,把隔壁的門敲開。那個男人探了頭出來,看到警察非常緊張。
楊意澤問道:“你是這裡的住戶嗎?”
那人點點頭,又迅速地搖了搖頭。楊意澤聲音嚴厲:“什麼意思?說話。”
那人怯怯地開了口,聲音有點結巴:“這,這是我弟弟的房子,他不住南城,我有時候會過來幫他看看水電。”
“你住在這兒有沒有發現什麼不對勁的?”楊意澤問道。
“沒。”那人說道,“我一般一週來一次,看看水電,澆個花就走了。前後待不了半小時。今天是因為要等個朋友一起吃飯,才這麼晚。”那人稍微沒那麼害怕了,聲音順溜了不少,“隔壁,是發生什麼了嗎?”
“有命案。”楊意澤話音剛落,那人臉上就是一哆嗦,楊意澤道,“所以你好好想想,有任何一點線索,立即給我打電話。”楊意澤留了個手機號給那人,也記了那個人的姓名電話和工作地點住址等資訊。
我在對陸曾翰的擔憂裡過了三天,不知道他的事處理得怎麼樣。對於他和遠航以及鄒士釗的關係,始終像團迷霧,讓我糊里糊塗的。他和鄒士釗貌似捆綁在一起,但彼此又爾虞我詐。不知所以。
三天後,電氣專家把遙控器做好了。我跟著楊意澤再次到了陳晨家。電氣專家向我們展示著復原後的裝置。專家說道:“這個裝置設計得很精密,書房連著客廳,採用的是紅外感測遙控技術,可以遠端控制。這樣就不像家裡的電視遙控器那樣,距離稍遠一點,就沒法發揮作用了。紅外遙控完全可以實現遠端遙控。”
說著,專家拿出遙控器,這並不像電視遙控器,而是一個液晶面板的方塊,專家說道:“有了這個,在離家幾公里的地方,也能實現控制。”說著點了一下液晶屏,客廳有了聲響,我們走過去,客廳的玻璃竟然從下側開啟了。開啟後,鏡子後面完全是空的,直接能看到書房的摺疊書櫃。
楊意澤忍不住過去,嘆道:“我們在現場看了好幾遍,竟然沒發現鏡子下面有軸,這面鏡子能翻下去。”
“後面的才更奇怪。”專家又點了下觸控,摺疊書櫃開啟了,轉交是槓桿連軸,摺疊書櫃展開後是一個長方形的板,正好懸到客廳的窗戶。
我的心揪了起來,陸曾翰說得沒錯,到這裡,陳晨的死因已經昭然若揭了。楊意澤看出了端倪,聲音緊張起來:“請繼續。”
專家再次按動觸控,果不其然,那塊板向下傾斜了大約45度,如果此刻板上有任何東西,都會毫無意外地順著窗戶掉下去。也就是說,如果案發那天陳晨就在這塊板上,那麼兇手完全可以算好時間,在我們到的一刻按動觸控,那麼陳晨就可以立即摔到我們面前。我的身上不覺冒出一層冷汗。
專家繼續按動遙控,板的傾斜角度恢復正常,隨後摺疊,收回書櫃原位,客廳的鏡子也再次歸位。這一切,前後只需要幾十秒。即便是動作再快的警察,當在樓下看到摔下去的陳晨,衝上來也無法找到真相。
一時間,誰也沒有說話。白隊說的沒有錯,現在的罪犯手段果然是越來越科技化、多樣化。再也想不到,為了殺人,還專門裝了個遙控摺疊櫃。
半晌,一個警察問道:“如果說死者是這麼被遙控摔下去的,那她為什麼會老老實實在板上躺著呢?”
這也確實是個問題,這個摺疊櫃展開後非常平滑,沒有任何束縛手腕或者腳腕的綁帶,如果不是和陳晨的案子聯絡起來,說是個展開的寫字檯也說得過去。
楊意澤撓頭道:“是啊,她為什麼會躺在這兒呢?屍檢體內也沒有安眠藥的成分啊。”
我想起我之前經歷的林樺的案子,不由問道:“會不會是兇手用哥羅芳把她迷暈了,放在板子上,然後按了遙控?”
“但是哥羅芳吸到肺裡,法醫是可以檢測出來的。”楊意澤也很疑惑,“如果量少,陳晨昏迷不了多久,兇手也沒法脫身。”楊意澤思索半晌,說道,“我再去和法醫問問,看有沒有其他容易分解的迷藥。唉,真是複雜。”
我的心裡有些沉悶。原來有的謎底解開後,是另一重更深的謎面。我們以為觸到了答案,卻只是剛剛看到了謎語。我忽然想起不知道哪個刑偵劇裡的話,“當你在凝望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望著你。”這幾次我接觸的案子,都讓我有種猝不及防的慌亂,手段的複雜,人心的險惡,無一不讓我覺得顛覆三觀。我覺得我的心理需要治療治療了。
看我不說話,楊意澤說道:“怎麼了?心情不好了?”
我嘆了口氣:“怎麼能好的了呢?”
楊意澤笑道:“我把瑩瑩喊出來,咱們一起吃飯,吃完你和她去玩玩就好多了。”
“你不是最近特別忙嗎?”我怔了一下。
“不知道什麼原因,那個緝私的行動好像又延遲了還是取消了,白隊把人手又往回派了幾個,終於能擠出頓吃飯的時間了。泡麵快把我吃吐了。”楊意澤說著,給瑩瑩打電話,又喊了幾個兄弟一起去吃火鍋。
我很喜歡和他們吃火鍋的氣氛,雖然我對辣鍋是又愛又恨,每次吃得很香,第二天臉上的大包和嘴裡的大泡是不肯饒過我。但是和他們吃著火鍋,那種熱烈的、暢所欲言的氣氛,讓人心裡和冬天的火鍋一樣的暖。
吃飯過後,楊意澤和其他警察繼續去加班破案,瑩瑩拽著我跑到了商場的三樓,那裡有很多小孩子玩的專案,但有一個是對著螢幕跳舞的機器,有點像小時候玩的跳舞機,跟著螢幕的箭頭提示,來回跳著。瑩瑩跳得奔放,我卻放不開。
瑩瑩跑到我身後,拽著我的胳膊笑意盈盈:“可喬姐,別難為情,咱們就是來發洩的。”說完我跟著她也像群魔亂舞似的跳動起來。我不知道跳得好不好,但是真的很暢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