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朗氣清,巴彥尼又恢復了往日的寧靜。
格里在大殿交代完一應事項,就打算去西宮看看恢復情況。王宮中殿去往西宮的必經之路有一條荷花池,北原氣候並不能種植荷花,只先王一寵妃偏愛荷花,就設了這荷花池,年年移栽。現已入了冬,池裡的水早就結成厚厚的冰,池塘之上是一拱形石橋,上面刻著繁重的花紋,因為冰冷的水汽,結了一層薄霜。
格里走上石橋,至中途,看見了石橋盡頭的人。被樹蔭擋下的斑駁光影,如數灑在她身上,光潔的面龐不有神色,在看到格里的瞬間,炸然開出一朵爛漫的笑花。
只愣了一瞬,格里便繼續走上前,“等我嗎?”
蘇青也迎了過來,“是啊,我知道你會來”
“西宮怎麼樣了?”格里順勢就牽住了蘇青的手。
蘇青想了想說道:“症狀稍輕的喝了雙乎開的藥方已經沒事了,稍重些的,像吉達,還得在床上多修養兩天。這毒到底是傷了精氣。”
兩人邊說邊下了石橋,格里點了點頭,看向蘇青又道:“辛苦你了”
蘇青回望向格里,莞爾一笑:“也辛苦你了,這次我們是並肩作戰的隊友了”
格里挑眉笑了一下,“嗯”
就這麼安靜的走著,蘇青看著地上兩人投射出的依偎纏眷的影子,緩緩開口道:“格里,你是怎麼知道賬本上那個圖騰的意思的,或者,你就不懷疑我是怎麼知道的?”
格里聽聞垂下眼瞼,神色晃過一瞬間的不知所措。
蘇青還是看著影子裡的兩個人,沉默一瞬,像是下定決心般,“或許,你記起來了對嗎?”蘇青停下腳步,一點一點轉頭看向格里。
格里輕微挪了幾步,用後背擋下了過於耀眼的初晨。
蘇青抬頭看向格里的眼睛,光影之下,不甚清明。
過了好一會,格里才道:“是”聲音有些發啞。
蘇青瞬間就酸了鼻子,眼淚在眼眶裡打轉,幾次深呼吸,努力的緩和語氣問道:“什麼時候?”
“塞音湖”格里解釋道,“我從來沒帶別人去過”
之前一幕幕裡落寞難懂的眼神都有了解釋,原來那麼早就...陪我演這場戲的你該有多痛苦。
蘇青心口鈍痛,就快要呼吸不上來,喘息著想要透過溼花了的眼睛看清眼前人的眉眼。
格里看著蘇青痛苦的神情,安撫的輕拍她的後背,輕聲一遍一遍重複著,“沒事了,沒事了...”
蘇青再也忍不住,痛苦著拽緊格里的衣服,一把抱住了他,哽咽道:“...對不起,對不起...啊...格里,你該有多疼啊”
眼淚很快就打溼了格里的肩膀,格里深呼了口氣,按捺著發紅的雙眼,只是一遍又一遍的輕拍著蘇青,就像安撫著只是受噩夢驚擾的人,等懷裡的人不再抽搐,格里才開口道:“蘇青,我不疼,別難過”
蘇青緊拽著他的衣服,彷彿下一秒就會消失不見,無力的說道:“我們...真的什麼也改變不了嗎?”
格里耐心的回道:“這不是我第一次在中途醒來,我也不甘過,反抗過,徒勞無功。可現實是南撻滅亡早過了百餘年,我能改變幻境中事情的發展順序,卻阻止不了外面真實世界的時間流逝。我改變過看似既定的結局,可到了二十三歲的時間節點,幻境就會消失,我還會進入下一場輪迴,一遍又一遍的告訴我,自己做得事情是多麼可笑。”
蘇青抽抽搭搭的一點一點安靜下來,腦袋有些發空。
“蘇青,我早就不會痛了,別為我難過,”也別為我停留。
格里一句一句的訴說著,溫和的語調就像在哄睡,“太久了,我呆在這重複的時空太久了,久到足以忘記一切。我已經可以坦然面對每一次的輪迴,只是會累,幾百年的時間耗光了我所有精力。或許這就是懲罰的意義吧”
蘇青的手臂緩緩的下垂,頭枕靠在格里肩膀上,紅著眼睛睡著了,她也真的太累了。
格里的手輕輕的撫上蘇青的頭,親暱的在她耳邊輕聲道:“蘇青,謝謝你來救我”
動作輕緩的打橫抱起蘇青,朝另一個方向緩步走去。
格里開啟西宮的門,迎面而來的是濃重的湯藥味,熱烘烘的。攪動藥汁的扎那看到來人趕緊道:“王上”
鼻子裡塞了兩個香棗的阿日斯聞聲看了過來,跨步走了過來,“給給給!這味太沖”說著遞給格里一把甜棗。
格里失笑的推開他的手,“藥材夠嗎?”
“夠”阿日斯寶貝似的收回自己的甜棗,“好的也挺快,能下地行走的就都領了藥回去了。剩下些症狀稍微嚴重些的,雙乎裡屋診治呢。”
“吉達怎麼樣?”格里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