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嗎?蘋果和梨子吧。我是北方人,老家出這兩種水果,小時候常常吃,嚼起來特別清脆多汁。每次去水果店,我都只買家鄉出的蘋果。你呢?”
“嗯……我不怎麼吃蘋果和梨。我更喜歡橙子,芒果和楊桃也挺喜歡的。”
“你是喜歡橙色和黃色嗎?”
“也不全是吧,我也挺喜歡藍色和白色的。但我確實喜歡橙色或者黃色的水果,感覺它們特別飽滿,看上去就有食慾。我弟弟喜歡橙色,我多少受了點影響,就特喜歡橙子。喜歡楊桃是因為它切開後是五角星,很精緻也很漂亮,汁水也多,很有生命力的樣子……”
“你還有個弟弟?是表弟嗎?”
“不是,親弟弟。”
“那你還挺幸福的,有姐姐有弟弟,不缺夥伴。你們這輩人還是獨生子女多。”
“是的,我同學家裡基本就一個。”
“以後就不一樣啦。也好,不然下一輩人對‘舅舅’、‘姑姑’這些詞會很陌生的。對了,你弟弟在我們學校嗎?”
“嗯……他不在。他成績很好,踢球也特別棒。就被國外的球隊看上了。現在在外面,邊踢球邊學習。踢得好能當運動員,要是沒踢出來也能繼續留學。”
從小就被教育過不要說謊。但謊言帶來了便利,在我不想做什麼事或說什麼話的時候。一個簡簡單單的謊言可以讓我輕而易舉地逃過一大堆麻煩的事。儘管有時候說了一個謊言,會需要更多的謊言來彌補,同樣會把事情弄得麻煩。但我往往看不見謊言背後遙遠而漫長的代價,只想迅速躲開我不想也沒必要跟別人提的事。
畢竟,我也沒有全撒謊,弦弦本就不在一中。他在伊比塔隨口說出的那個地方,和我爸爸的爸爸媽媽,我的爺爺奶奶在一起。
“不容易呀。當球員可比讀書難多了,但要是踢出來可不得了。收入高不說,中國足球就缺一個姚明或劉翔這種級別的運動員呢。說不定你弟能成為這樣的人。他在哪呀?”
“嗯……西班牙。”我現編的,碰巧想到了這個國家。
“那還得學西班牙語嘍?這麼小就出去,你爸媽捨得嗎?你想他嗎?”
“爸媽……當然捨不得。我嘛,我很想他。”
“天天想?”
“天天想。”
“他常給你們打電話嗎?我讀大學時,一週就給家裡打一次,長途貴著呢。現在好了,可以打影片電話。”
“他也許會給我爸媽或者我姐姐打吧。他從沒給我打過。”
我曾有過一個期待,期待弦弦能在我的夢裡出現,我可以再一次和他說說話,或者哪怕再被他按在地上打也心甘情願。時間過了兩年,我從沒夢到過他。
“為什麼呢?”
“可能是他討厭我。”
說討厭是輕的。我本來想說他恨我的。就算是心臟病突發,我也得負責任。不對,不是心臟病。米樂那天明明聽媽媽說過,我們家沒有任何人有心臟病。我還說要去查呢。這不,又過了快兩個月了,我什麼都沒做。
難怪他不願意見我。
“兄弟間有點矛盾也正常。但別老是賭氣呀,本來就不在身邊了,以後說不定還要分別更久呢。你是哥哥,有什麼事,主動讓讓他吧。別等長大了,沒什麼時間了,才發覺沒有珍惜小時候相處的時光。”
臉像是抽搐了,我扭著腦袋,竭力控制著自己面部的表情。風終於讓我感受到了寒意。我活該。費了好一番功夫,我們才重新聊起水果。
“芒果嘛……是因為我看過一篇小說,很喜歡。講一位沒什麼名氣的詩人帶著一個小男孩玩,請他吃芒果。小男孩一連吃了六個,弄得一身果汁,被媽媽狠狠地打了一頓。”我對“被狠狠地打了一頓”這幾個字印象特別深。[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