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樂把他那張紙遞給我了,如果沒看到文字,我還真不太清楚他讀的都是什麼。
“其實告訴對方自己的心事也很難呢。”徐牧說。
“是呀。希望那個人值得去傾訴吧。”他講。
“這首詞好像是回憶?我聽到第一句是‘思往事’。”嶽隱說,“不知道他們兩個人還有沒有機會再‘共眠一舸聽秋雨’了。這麼一想,‘各自寒’都挺奢侈的。”
米樂給這首詞起的是《等待》,他說這不太像古詩詞的題目,但周老師說挺好。
輪到我了。
“主啊!是時候了。夏日曾經很盛大。
把你的陰影落在日規上,
讓秋風刮過田野。
讓最後的果實長得豐滿,
再給它們兩天南方的氣候,
迫使它們成熟,
把最後的甘甜釀入濃酒。
誰這時沒有房屋,就不必建築,
誰這時孤獨,就永遠孤獨,
就醒著,讀著,寫著長信,
在林蔭道上來回
不安地遊蕩,當著落葉紛飛。”[5]
說不出的感受,我只想趴倒在秋天的田野裡,聽著藍天白雲,什麼都不做,就把詩再讀一遍,悄悄流眼淚,不讓任何人看到。
“這首詩……很精彩。孤獨、寂寥、漂泊,卻又沒那麼悲傷。我講不出為什麼,但是感覺,我想活下去,一直活著,想做一個詩人,在秋天裡……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在講什麼了,可是讀了這首詩,我就覺得自己要溫柔一點,對任何人都溫柔。這位詩人一定也是一個很溫柔的人吧。那個……這首詩太好了,我起不了題目,能讀到它就很滿足了。它要是有題目的話,一定是非常平凡、一點都不華麗的吧。”
誰又在揉我的頭呢。
結束的時候姐姐把我拉到一旁,米樂在體育場外面等我。
“韋韋,你今天讓老姐很欣慰。”
“啥?”
“沒什麼,說你比賽踢得好呢。對了,周老師說了,你一直是文學社的人,要是足球社有人欺負你,就跟我們說哦。”
“算了吧,那邊沒人欺負我,只有你從小就欺負我。”
“今天我覺得你有點像獵人了,如果再像輕騎兵一點就更好了。”
“能說點我聽得懂的話嗎?”
“那我就直說了,你的臉捏起來很舒服。”
”
[1]豪爾赫·路易斯·博爾赫斯《歸來》。
[2]穆旦《詩八首》之八。
[3]鮑里斯·帕斯捷爾納克《哈姆雷特》。
[4]朱彝尊《桂殿秋·思往事》。
[5]里爾克《秋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