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氣人!
馮傾短短二十載年華中,對父親最深刻記憶居然是他和纏綿病榻的母親吵架時,將手邊的瓷器順手抄起,砸了過來,馮傾撲了過去擋,怎奈馮傾身體太小,母親又靠坐在床上,那瓷器從馮傾的身體上彈了起來,砸在了母親的額角。
滿手的鮮血和父親鄙夷的眼神,交織成馮傾幼年時最常做的噩夢,也讓她的性格愈發沉寂下去。
那是馮傾對父親最為深刻和殘忍的記憶,經久不忘,直至入了宮,對同為男子的皇帝,她也生不出一點好感來。
馮進瘦小,尚且能將母親的額頭砸了個坑出來,先帝魁梧,若是揍起人來,怕是能把馮傾對半撕開。
所以,就算她成了才人,因著貌不出眾再加之無意爭寵,就這樣在後宮中避世的活了下來。
連翹為難道,“倒也不至於無家可歸,可這一時三刻,馮府怕是也住不得人了。”
“那馮……,我爹怎麼說?”
連翹迷茫的搖了搖頭,“那婢子就不清楚了,老大人還在昏迷…”
“那我弟弟呢?”
馮進不是還有兒子呢麼?
連翹艱澀開口道,“就是小公子派人來報的信。”
“那就先請太醫去看看吧。”
沒過多時,雪片般的摺子就飛到了盛少青眼前,說是馮府火災致使好幾位大人府邸被燒,要馮府出資替他們修繕。
不過,那些人看在太后的面子上用詞都比較委婉,不然,以御史臺那幫書生平日裡的筆鋒,起碼得把馮進噴個狗血淋頭才肯罷休。
盛少青真是一個頭兩個大,真是不知道意外和明天哪個先來,怎麼好好的突發火災呢?
【宿主,馮府這個膿包算是徹底捅破了,昨夜馮進遣送徐婉去莊子上,沒想到徐婉存了死志,點了篦頭髮的髮油,一把火燒了馮府。】
盛少青:…………
徐婉女士當真猛士。
“你說,馮進當年怎麼看上徐婉的?一個老狐狸怎麼會喜歡河東獅呢?”
【那我也不清楚,或許這就是,一物降一物吧。】
沒想到,馮進聰明反被聰明誤,到頭來被自己選擇的人,生生要了半條命。
她雖然厭惡馮進,可他畢竟是她名義上的父親,彈劾他也就是在打她的臉,這種被連坐的滋味可真不好受。
“連翹,你一會去請兩位姐姐入宮。”
阿寧這時推開氈簾走了進來,哈著熱氣道,“連翹,不必去了,兩位夫人已經遞了帖子,請求太后接見呢。”
“那快請她們進來吧。”
入了三九之後天氣愈發寒冷,加之前兩日那場大雪漸漸消融,溫度是越來越低,吹來的風也是越來越刺骨。
更別說在宮門那個冷風口裡吹一會,就是在殿外呆一會,盛少青都冷的受不住。
馮夕和馮玉兩人走進來剛剛解開身上的披風,盛少青一眼就看到她們兩人凍得通紅的鼻尖。
“兩位姐姐,以後入宮就不用在冷風口裡遞了拜帖等迴音了,在家中時提前帶個信來就是。”
馮夕和馮玉對視一眼,都擺了擺手道,“這點冷氣還是受得住的,禮數不可廢。”
盛少青嘆了口氣,要是徐婉知道這個道理就好了。
也不知道原來的馮傾是怎麼想的,居然給了徐婉入宮通牌,讓她三天兩頭就能到宮裡大擺嫡母的譜。
說到底,馮傾從前的軟弱也不完全無辜,縱得徐婉愈發無法無天起來,也讓這宮裡的人對她,毫無敬意。
“說來也是奇怪,這天氣彷彿是一日冷下來的,前兩日還沒有這般刺骨呢。”
滿十五減二十的降溫活動,她可算是領教過了。
馮夕笑道,“這三九、四九交九之際,正是一年當中最冷的時候,若是此時不冷,開了年怕是有倒春寒呢。”
三九四九,凍破碓臼,古人誠不欺我。
再熬一熬,到了五九六九,就能隔河看柳了。
“可千萬別倒春寒吶,均田正是緊要時候,若是因為天氣不成,影響了春耕,這一年的收成可就不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