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飛雖讀過書,但他更喜歡書法繪畫,這種典故哪裡知道?問左右:“你們知道麼?”
他的左右連書都不讀,皆搖頭。
他回答劉和:“不知。”
“原巨先,乃是前朝大俠原涉的字。君可知原涉麼?”
原涉,字巨先,潁川陽翟人。其父任過南陽太守,病故在任上,以當時俗例,亡故在任上的長官可以在本地徵收一筆錢作為喪葬費,並及門生故吏的賻贈,數目在千萬以上,但原涉都還給了他們,一個人扶柩歸鄉里安葬了他的父親,為之守喪三年。時禮教不嚴,嚴守儒家喪期的人不多。他既拒錢財,又守喪期,因而得到了天下人的讚賞,無論是名士抑或遊俠都競相與之交接,以結識他為榮。
後為大司徒史丹舉能治劇,為谷口令,時年二十餘。谷口聞其名,不言而治。
涉三叔為茂陵秦氏所殺,涉居谷口半歲所,自劾去官,欲報仇。谷口豪桀為殺秦氏,亡命歲餘,逢赦出。郡國諸豪及長安、五陵諸為氣節者皆歸慕之。
既退賻贈、又守喪期,再因為報仇而辭官,種種的事蹟放在一處,加上原涉性格豪邁粗爽、為人急人所急,於是成為了關中群豪的領,知名天下的大俠。他的名聲流傳至今,仍被遊俠諸輩傾慕。
劉和講完後,張飛沉思了會:“真大俠也。”
“正是。君可知原涉為何聞名海內,名重當時麼?”
“因他扶危救難,尚氣重節。”
“不錯,君可知何為重氣節?”
“首要重然諾、守信義、尊制度,吾亦聽聞季布一諾千金。”張飛的態度突然恭謙起來。
“君乃讀書明理之人,胸中必有浩然氣也。然諾、信義二者皆立於制度。何為制度?規矩也。沒有規矩不成方圓!吾聞《左傳》有一故事,君曉否?”劉和一臉嚴肅。
“飛洗耳恭聽。”
衛國有一大臣,名喚石碏...衛莊公有三個子,大姬完、次姬晉、三州籲。州籲最受莊公寵愛,養成殘忍暴戾的性格,無惡不作,成為朝歌大害。石碏幾次勸莊公管教約束州籲,但莊公不聽。
碏子石厚,常與州籲並車出獵,為非作歹。石碏大怒,用鞭子抽打他五十下,鎖入房內。石厚越窗逃出,住州籲府內。不回家,仍天天跟著州籲胡作非為,禍害百姓。莊公死後,姬完繼位,稱衛桓公,石碏見他生性懦弱無為,告老還鄉,不參朝政。此時,州籲更加橫行霸道。
接著州籲聽計石厚,害桓公奪位。州籲、石厚為制服國人,立威鄰國,就賄賂魯、陳、蔡、宋待國,大徵青壯年去打鄭國,弄得勞民傷財。當時,朝歌有民謠雲:一雄斃,一雄尖,歌舞變刀兵,何時見太平?
州籲見百姓不擁戴自己,甚憂。石厚又讓州籲去請其父石碏出來共掌國政。州籲派大臣帶白壁一雙、白粟五百鍾去請。石碏拒收禮品,推說病重回絕,石厚親自回家請。
“你猜後來他同意出山了麼?”劉和問張飛道。
“如此枉顧人倫,弒君弒兄之人怎能輔佐。”張飛憤憤道。
可是石碏早想除掉禍根,為國為民除害。他趁石厚請他參政,假意獻計說,新主即位,能見周王,得到周王賜封,國人才肯服貼。陳國國君忠順周王,周王很賞識他,你應該和新主一同去陳國,請陳桓公朝周王說情,周王便會見之。石厚十分高興,便備厚禮赴陳,求陳向周王通融。
見此,石碏割破手指,寫下血書,派人事先送到陳國。血書寫道:“我們衛國民不聊生,固是州籲所為,但我逆子石厚助紂為虐,罪惡深重。二逆不誅,百姓難活。我年老體衰,力不從心。現二賊已驅車前往貴國,實老夫之謀。望貴國將二賊處死,此乃衛國之大幸!”
陳國大夫子針,與石碏有深交,見血書,奏陳桓公,桓公命將州籲、石厚抓住,正要斬首,群臣奏:“石厚為石碏親子,應慎重行事,請衛國自己來問罪”。
石碏知二賊被捉,急派人去邢國接姬晉(州籲之兄)就位(即衛宣公),又請大臣議事。眾臣皆曰:“州籲首惡應殺,石厚從犯可免。”石碏正色道:“州籲罪,皆我不肖子釀成,從輕發落他,難道使我徇私情,拋大義嗎?”從默然,石碏家臣羊肩說:“國老不必怒,我即赴陳辦理此事”。
羊肩到陳殺石厚,石厚說:“我是該殺。請將我囚回衛國,見父後再死。”羊肩說:“我奉你父命誅逆子,想見你父,我把你的頭帶回去見吧!”遂誅之。
張飛擊節而道:“如此忠義之臣,大義滅親!大丈夫正該如此!”
“如此,和有一問。”
“什麼問題?”
“請問,君想做石碏、原涉這樣的人麼?”
“那還用說!”
“是願如原涉,抑或願如石碏?”
“兩者皆願!”張飛慷慨地說道,“人生一世,雁過留名。若能如石碏、原涉名傳後世,被英傑敬仰,死亦願足。”
“如此,君之族叔,君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