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堯小時候,去“鎮”“鄉”這個級別的遠方親戚家裡作客,他們家裡差不多就是這類風格,某種意義上也可以稱之為“老派”。
當看到鬱波垂手站在房間一側時,三小隻均是鬆了一口氣,內心放鬆不少。
這個長方形的房間最深處,在書架前背手站立的高大男人,轉過了身來。
“歡迎你們,”男人用蹩腳的中文說道:“我是卡爾施德林,你一定就是肖堯先生吧?”
“是我是我,你好。”肖堯點頭,禮貌招呼道。
這位高大的老外看起來接近一米九,擁有一張寬額頭,高顴骨,下巴線條分明,使得他的臉龐看起來好像鋼鐵一般堅定。他戴著一副眼鏡,面板蒼白,幾乎沒有皺紋,看起來也就四十來歲的模樣。
此人的眼睛呈現出深邃的藍色,彷彿是兩顆寶石,濃密的黑髮覆蓋著他的頭顱,微微卷曲,因此而顯得整潔而厚實。他的鼻樑高挺,嘴唇線條清晰,帶著一抹意味不明的微笑。
“鬱璐穎小姐,當你還是個小毛頭的時候,我抱過你,你一定不記得了。”卡爾施德林對鬱璐穎擠了擠眼睛:“已經長這麼大了,時間過得好快。”
“呃……”鬱璐穎鬧了個大紅臉,一時有些尷尬,不知道該怎麼接這句話。
“你一定就是沈婕小姐了。”卡爾施德林轉向了沈婕。
“卡爾施……卡爾神父你好。”沈婕微微欠身。
“神父?不不不不,我不是神父。”卡爾施德林一愣,拊掌大笑起來。
也難怪沈婕會將他錯認為神父——這老外身穿一襲純黑色的服裝,裹挾著他的高大身材,袖口較為寬大,流動如黑色的瀑布,頸間懸掛著一枚精美的十字架吊墜。
“施先生是我們光業會的獨身會員,也是我的上級聯絡人,”鬱波在一旁介紹道:“他剛剛專程從馬靠趕來。”
“光業會……”肖堯默默地念著這個名字。
有點怪。
“我還是更喜歡明業守望者這個翻譯,”卡爾施德林笑道:“它具有一種特別的,東方韻律的美——然而,名字只是名字,一個符號罷了,一點也不重要。”
沈婕點頭道:“卡爾施……施先生,您是德國人吧?”
“卡爾施德林,正如我所說過的,名字不重要,叫我施先生就好。”卡爾施德林大笑道:“啊是的,我的祖先來自於奧地利,但是我出生在葡萄牙,在馬靠工作許多年了——我們為什麼還要站著呢?請坐,請坐。”
鬱波和那兩個光頭仍然站立著,三小隻則猶猶豫豫地跟著卡爾施德林坐了下來。
沈婕對著卡爾施德林嘰裡咕嚕說了一串西班牙語,卡爾施德林覺得很有趣,也用葡萄牙語回答她,兩個人加密通話了小一會兒。
“你們說啥呢?”肖堯小聲地問沈婕。
“正如我剛才所說的,”卡爾施德林結束了和沈婕的加密通話,換回了中文,翹起二郎腿,笑容從他的臉上慢慢隱沒了:“名字,不重要,對我來說,不管是人的名字,組織的名字,還是國家與民族的名字,這些都不是很重要,因為我們要像光一樣,自然地,悄無聲息地融入人群中。”
卡爾施德林說話的時候,一邊會把眼睛往上方瞟,他的聲音低沉而有力,不怒自威的氣場就這麼瀰漫開來。
“像光一樣,悄無聲息?”肖堯不太明白。
“很多人覺得,只有暗影才能夠隱藏自己,這是一個顯而易見的錯誤。”卡爾施德林解釋道:“很多時候,光明就如同空氣一樣,潛藏在我們的周圍,卻被人視若無睹,司空見慣,被我們所忽略。就如同這個房間中的光芒,你不會特意去留心它是從哪裡發出來的,只有當你失去它時,才會特意去尋找它。”
“有種大隱隱於市的感覺?”肖堯看看沈婕,又看看鬱璐穎,這麼說道。
“福音書當中說,你們是世界的光;建在山上的城,是不能隱藏的。你們的光也當在人前照耀——這便是我們明業守望者的宗旨,成為人群中的光。”卡爾施德林道。
“所以這是一個天主教組織嗎?”肖堯提問道:“我以為你們連和尚也會收。”
“和尚?”卡爾施德林沒聽懂這個詞語,看了鬱波一眼。
&nonk.”鬱波解釋道:“我下線的一個協助人。”
“事實上,它確實是一個天主教的組織,”卡爾施德林點頭道:“但是我們的協助人可以是任何宗教背景,任何人,只要他願意為了對抗陰影的威脅,對抗共濟會的影響,都有可能成為我們的協助人。”
“陰影,共濟會……?”肖堯越聽越覺著,稍微有點亂。
“施先生,”鬱波發言道:“不如從頭慢慢跟他們講起吧。”
“我一直有一個疑問,”肖堯舉手提問道:“影世界和shadow,它們,是自然存在的,還是某種人為……干涉,魔法?……巫術的產物,才具現化的?”
“你問了一個非常好的問題,一下子觸到了問題的核心,”卡爾施德林高興地說:“有光就有影,作為我們人類心靈的倒影,shadow和它們的世界,本身當然是自然存在的。”
“但是,它們和我們的世界產生了這麼緊密,密切的聯絡,開啟了通道,這就是某些非自然的干涉了,對吧?”肖堯猜測道:“比如說,你說的……共濟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