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就這麼,和往常一樣,從鄰居的褲衩下走過。
金家老太一邊大聲地和肖堯打著招呼,一邊把痰盂裡的穢物潑在圍繞著樓房的凹槽中。
幾個瘦骨嶙峋的老頭穿著背心,懶洋洋地躺在家門口的躺椅上,享受著屬於他們的清閒時光。
一群熊孩子吵鬧著在三人的身邊跑過,撞歪了沈婕手裡的行李箱。
“對不起!”為首的孩子大聲說道,還沒等沈婕回答,便又追著小夥伴們遠去了。
肖堯把那四個“美年答”的玻璃瓶還給了櫃檯,收回了2元錢的押金。
三人站在弄堂的門口等計程車,誰也沒有說話。
計程車緩緩地在弄堂門口停下,司機在駕駛位上開啟了後備箱,肖堯依次把兩個行李箱塞了進去,又用力地關上了後備箱。
肖堯用的力氣有點大,發出了很大的聲音,接到了司機的一個白眼。然後,司機按了一下喇叭,示意乘客趕緊上車。
“那麼……”肖堯張開了雙臂。
沈婕依次和鬱璐穎、肖堯擁抱。
“到家給我打電話報平安。”肖堯把大拇指和小指放在自己的耳畔。
“行啦,”沈婕故作輕鬆地笑道:“搞得跟生離死別一樣,都回去吧,趕緊補課。”
沈婕坐進了計程車,車子緩緩地發動,離開了這片弄堂。
肖堯和鬱璐穎默默地站在弄堂口,目視著計程車後車窗所貼的“做可愛的魔都人”標語漸漸地消失在路的盡頭。
不知為何,肖堯的耳畔又響起了那段熟悉的旋律。
“夕陽下我向你眺望,你帶著流水的悲傷,我記得你向我揮手的模樣;別問我愛會不會變,這些事有誰能預言,請給我個回答,就像你當初看我的雙眼……”
……
約莫一小時後,沈婕所乘坐的計程車駛入了一段靜謐林蔭下的道路。
路上沒有其它車輛,沒有行人,沒有店鋪,連落葉都沒有。
道路一側的旁道樹後,是綠植掩映下的一片別墅區。
在這輛計程車出現以前,這裡的聲音彷彿只有一片蟬鳴。
司機回頭問沈婕:“姑娘,我給你停大門口?”
“開進去吧。”沈婕有些漫不經心地看著車窗外。
離開好些日子,這裡還是像自己之前每天回來時一樣——生機盎然,同時又死氣沉沉。
“呃,好吧。”司機想說什麼,但還是什麼都沒說。
計程車在別墅區大門外的道閘前停下,一個穿著精神保安制服的小夥子從旁邊的崗亭裡走了出來,衝司機師傅一邊擺手一邊吆喝道:“哎哎哎,計程車不讓進。”
“你看,人家不讓進吧。”司機師傅這次沒有回頭,但語氣中全是“我早就知道”。
沈婕沒有接司機的茬,默默地搖下了自己這邊的車玻璃,摘下太陽鏡,面無表情地看向那個正在神氣活現、指手畫腳的保安。
保安看到沈婕的臉,楞了一下,緊接著就慌忙跑回了保安亭,升起道閘,又整理了一下帽子,跑到車旁,屏住呼吸,立正敬禮。
他看到沈婕收回目光,重新搖上車窗,計程車緩緩駛入,這才鬆下一口氣。
沈婕又跟司機師傅交代了兩句接下來的路線。
她從倒車鏡裡看到,那保安又回到崗亭裡去打電話了,但也沒有理會。
這個“西交水岸花園”別墅區就是父親的公司開發建設的,建造檔次非常高,地段位置頗有大隱隱於市的味道,這在寸土寸金的魔都自然是不可多得的,價格不菲,業主自然也是非富即貴。
父親則這把地塊最中心的位置留給了自己家,於是,這些富貴客戶不僅要付大錢給他,還要親自充當沈家的城牆護城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