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墨道:“我在荷包中留有書信。”
任士法哦了一聲,嘆息道:“歷來登島仙去的人,從未回來過,恐他也不會回來。”
顏墨神色黯然,道:“一切隨緣吧!”
告辭了任士法,顏走到街上來。
神仙驛的繁華自是以前難以比擬,卻難比往日的祥和平靜,街上的小販因一點蠅頭小利而爭吵不休的事隨處可見,鬧哄哄的。
顏墨走著走著,一抬頭,望見了“仙來客棧”四個大字,忽然想起,曾經聽人說,任自飛幼年時在此做夥計,心中一動,略一沉吟,便走了進去。
正是晌午時分,店裡客人頗多,人頭攢動,顏墨站在店門口放眼一望,皺了一下眉頭,本想退出,忽聽到人們的談論之中,多有“任自飛”三字,心中好奇,便遲疑了。
夥計過來招呼:“女居士,裡邊請!吃飯還是住店?”
顏墨哦了一聲,道:“吃點飯,不住店!”
夥計將顏墨引到最裡邊的一個角落坐下,顏墨要了兩個不炒,想了想,又要了一壺小燒。
在等酒菜的時間,她側耳傾聽食客的談話,竟十有八九是談論任自飛的。
一個道:“自飛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早看出是個不凡之人,當年手刃魔道頭子神魁,那時他才十二歲啊,你們想想,一個令正道人士聞風喪膽的人物,竟被一個十二歲的少年就輕鬆了結,你們說說這少年有多厲害!”
另一個道:“是啊,確實非同凡響,只可惜世人有眼無珠,當初自飛在時,我常看不慣別人欺負他,多次替他出頭,人還說我多管閒事,現在知道了吧,是你們錯識了英雄。唉,可是這樣的人物成了仙,以後也不知道正道能不能幹得過魔道。”
再一個道:“記得五年前,喜鵲山的兩位道長要帶著自飛飛行,自飛言道:不用辛苦二位師兄,我自己會飛,說罷就騰空而去,竟飛得比大人都快。這真是了不得的事!他從小生長在神仙驛,未曾拜過師,何以會飛?是他天生便會飛,天生便是成仙的的料!”
店掌櫃也來湊熱鬧:“是啊,難怪他自己執意要將名字改成任自飛呢,我真是老眼昏花了。
聽到此處,顏墨冷酷的嘴角,微微浮起一抹笑意,她想到五年前那個夜晚,那個孩子從幾個魔道惡人的手下救下自己,原來他真的天生會飛。
不自覺間,輕嘆了一口氣。
酒菜上來,顏墨拿起筷子,夾了一口青菜放進嘴裡吃著,味同嚼蠟,知道此非伙伕的手藝不精,而實是自己沒有胃口。
望著那一壺小燒,失神良久。
自己活到這麼大,還從未沾過酒,幼時不會,待長大了,心中只有師仇,對於飲食娛樂毫不感興趣,對世間俗世從來不屑一顧,今日不知為何,卻要了一壺小燒。
半晌,顏墨緩緩提起酒壺,倒了一杯,香氣立刻衝進鼻孔,竟有些迫不及待想喝。
慢慢地舉起酒杯,就近唇邊,酒味更濃,心想,原來酒真的這麼好喝嗎?
先讓嘴唇碰了一下酒液,微微有些辣,但尚能忍受,再不遲疑,仰起脖子,一飲而盡。
一股辛辣灼熱的感覺直穿喉間,像捅入一根燒火棍,舌頭像是被蜜蜂蜇過,難受無比,胃裡也似翻江倒海,便一手捂著胸腹間,一手捂著嘴,努力剋制著即將爆發的咳嗽,其狀極是痛苦。
好在店內食客的注意力皆在任自飛的話題上,加上她一身黑衣,又戴著斗笠,還有黑紗遮面,是以沒人注意到她。
這時卻想,酒原來這般難喝!
轉念一想,可是世人為何皆言美酒,美在何處?
若在往常,顏墨絕不會對這些俗事提起興趣,今日不知怎麼的,卻極想窺探酒中奧妙,隱約覺得,這二十來年錯過了許多有趣之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