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棍?”
我沒想到從他口中,既然說出了這樣的詞彙,他是算命先生,卻不承認這種封建迷信的做法,實屬讓我意外。
“替人算命解憂,是我的業餘愛好,退休在家煩悶無事,便出來打發時間,並不靠這種職業掙錢養家。”
他淡淡的說著,又揉了揉手中的物件。
我問他說:“那您既然會替人算命,又為什麼說自己是個神棍呢?”
“難道不是嗎?”
他反問我說,蒼老的面容上也掛著一抹鄭重其事的表情。
我被搞得有些迷茫,不明白他為何要這樣作踐自己。
他似乎看出了我的迷惑,便嘆口氣說:“人的命運是由自己掌握的,貧窮與富貴,雖然只是兩個簡單的詞彙,但應用到大千世界,形形色色的人群中,便會出現天壤地別的差距,如果一個窮人跑到我這來算上一卦,說想改變命運,想變成有錢的富人,你覺得他能實現嗎?”
我怔怔的搖了搖頭,輕聲呢喃著:“肯定不能呀。”
“沒錯,不僅不能,還會增添那些窮人的懶惰情緒,如果我說,你在未來的某一天會發大財,可以獲得一筆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那你還會拼命工作嗎?”
老者又輕輕晃了兩下竹扇,一臉雲淡風輕的看著我,那副蒼老粗糙的容顏,此刻竟如智者一般,展露著明晃晃的光輝。
我笑了笑說:“那自然不會去工作了,就等著那比財富早點到來,坐享其成便是。”
“對呀,算命可以救人,也可以害人,眾說紛紜,就看那些求卦者怎麼想了,比如我說你個貧窮命,你會作何感想呢?”
老者抿嘴笑著,目不轉睛的看著我。
我思忖片刻說:“那我可能會自暴自棄,然後心想,反正不管怎麼努力,也是一個苦命的窮人,還不如今朝有酒今朝醉,不管明日喝涼水呢。”
“沒錯,所以我從不給別人下結論,那些都是無稽之談,命運不同,人生的格局也頗有差異,我不去斷送別人的生離死別,也不妄下評論,生活就是隨遇而安,舒心就好,與其跟自己的出身抱怨,還不如透過努力,改變一下那不公平的命運,照顧好家人,維護好社會關係,做一個孝順的孩子,熱愛生活的人,而不是靠算卦來改變出身。”
老者不緊不慢的說著,這些話如人生哲理一般,讓我產生了強烈的感慨,我唏噓了一下那顆疼痛不已的牙齒,站起身說:“聽老先生講的這番話,真的勝讀十年書了,今日有緣相見,老先生的話我會謹記於心的,我還有事,您要保重身體。”
說完,我又低頭看了眼手錶,早晨七點三十分,我在醫院掛了八點半的號,不把這顆擾人心神的牙齒拔掉,我連飯都吃不了了。
老者擺了擺手,又低頭整理了一下卦筒裡的竹籤,我舔了舔牙齒,便匆匆的回到了公寓。
渣哥見我半邊臉都腫起來了,便一臉擔憂的說:“公司上午沒什麼事,你先去把那顆牙處理掉吧。”
我點點頭說:“掛了八點半的號。”
渣哥把一碟豆沙包放在桌子上說:“要不,你先吃點早飯?”
“不能吃,這顆牙一碰就疼。”
我坐到沙發上,點了支菸說:“我剛才在公園碰到一個算命先生。”
渣哥頗為好奇的問道:“算命先生?長什麼樣子?”
“一頭白髮,穿著打扮很樸素,說話也很有水平。”
我喃喃地說著。
渣哥聽後,挑了挑眉說:“那個公園是禁止算卦的,如果你碰到有一個老頭給人算命,那便是李局長了。”
“李局長?”
我滿臉疑惑的看著渣哥,不明白算命先生怎麼會跟局長掛上鉤。
渣哥笑了笑說:“那是教育局退休的李局長,你在分公司的時候,我也經常到公園去找他閒聊,後來才得知他以前是一位局長,退休多年了,喜歡看《周易》,所以才擺了一個算命符,用來打發時間。”
我聽後才明白,難怪那位老者跟別的算命先生不同了,原來是從事教育行業的。
我又跟渣哥閒聊一會,便驅車前往市醫院,打算把這顆該死的牙齒處理掉。
醫院剛上班,就見門診樓內已經擠滿了患者,一股消毒水的味道迎面撲來,我打了個噴嚏,休息椅上東倒西歪的佈滿了人群,男女老少,吵鬧非凡。
掛號視窗裡坐著一個陌生面孔,昨晚那個戳氣泡紙的女孩不見了,我掏出掛號單,向牙科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