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我的外甥。是我害了他。”婦人跪在地上痛哭著。
“道友,你別聽著妖婦胡說,快殺了這旱魃!”王道士著急的對崇盛說道。
“你閉嘴!婦人,如果是你外甥,為何變成了這副模樣?”崇盛大聲的呵斥王道士,王道士歪過頭去不敢再吱聲。
“我丈夫的堂姐天生有月蝕病,村子裡一直把她當做妖物。後來堂姐未婚而孕,也不說孩子的生父是誰,就把孩子生了下來。十年前,這孩子不滿兩歲,村子裡生了旱災,王道士和李保長說我丈夫的堂姐是白毛怪,是女魃,只有吃了她的肉,旱災才可消除。村子裡人把堂姐分吃了後,到處找這孩子要把他也吃了。我一個弱婦人,無能為力之下,只好把這孩子丟到了後山。”
婦人說到這裡,那孩子突然悲鳴起來:“啊嗚,啊嗚。”崇盛趕緊替孩子止住了血。
“我原以為這孩子死在了後山,直到前些年我丈夫上山打柴,發現狼群中多了一個毛孩子,才知道原來他沒死,跟狼混在了一起。我丈夫試著接近他,他也不說話,好像還認得我丈夫。從那之後我們夫婦便經常去山上看他,那些狼從不咬我們,每次我們看完孩子,狼群便帶著他走了。”婦人泣不成聲。
“這幾年,這孩子大了,經常偷偷跑山下來看我們,還給我們帶一些肉。有一回他被村裡的人看到了,人們便說他是旱魃,追著打他,那之後他就開始襲擊村子裡的牲畜。”
“你胡說!這畜生不止襲擊牲畜,還吃人。我親眼看著他在河邊吃了王寡婦家的二丫頭。”
“我沒胡說,王寡婦家的二丫頭是淹死之後才被他吃掉的,這孩子從來沒有主動襲擊過村民。要說吃人,難道你沒吃過嗎?”婦人反問之下,說話的村民啞口無言。
“是你們!把這孩子生生逼成了一頭狼,而狼卻養育了他,你們連禽獸都不如!”婦人指著圍觀的村民罵道。
“蒼天!這便是人世嗎?”崇盛悲憤至極,仰天長嘯。
一道霹靂劃過長空,暴雨傾盆而下。
“道友,即便是人,這怪物也已非我族類,趕緊殺了他,免除後患!”王道士對著崇盛說道。
崇盛全身都在顫抖,他捏緊了拳頭。
“道長,難道你要庇護這怪物?來呀!殺掉這怪物者,賞銀五十兩。”暴雨中李保長大喊一聲,那些村民瞬間來了勁,舉起了手中的刀和棍。
村民們小心翼翼的向崇盛走去,盯著躺在地上的狼孩,眼中放出光來,那種貪婪的眼神,崇盛之前見過。
“疼,疼。為,什,麼?為,什,麼?”暴雨傾瀉,仰面而躺的狼孩,雙眼空洞的望著黑雲密佈的夜空,嘴裡吐出幾個不連貫的字來。
他向何人發問?也許是問天。
所問何事?也許是問這苦難因何而起,也許是問為何他的鄉親父老想要殺他,崇盛不得而知。
崇盛環視著步步緊逼的村民,冷笑著。
“孩子,去吧!去做你想做的事!”崇盛低下頭,對狼孩耳語完,解開了狼孩的穴道。
又一道驚雷落下。
狼孩猛的從地上躍起,大聲的嚎叫著撲向李保長,轉眼間他的尖牙就咬斷了李保長那肥碩的喉,李保長還未來得及求救,便倒在了地上。
王道士驚懼之下拔出長劍劈向狼孩,狼孩靈活的躲過,登踏著王道士的左臂,借力躍起,張開嘴死死的咬住了王道士的脖子,王道士掙扎了幾下,斷了氣。
“啊嗚!啊嗚!”鮮血沾滿了孩子的臉,孩子踩在王道士的屍體上一個勁的嚎叫。
那是對天道的怒火,是對煉獄人世的怒火。
村民們早已逃之夭夭,暴雨澆滅了燃燒的草廬,黑夜中突然閃出幾十點明亮的綠光。
“它們來接他了!”崇盛平淡的笑了笑。
看到綠光後,狼孩雙手伏地,後腳蹬了一下地面,朝著綠光狂奔而去。
雨夜中的狼群悄無聲息的迎了過來。為首的狼約有一人多高,通體白毛,那孩子騎在白狼身上,面無表情的看著崇盛,狼群圍著崇盛幾人,急速的奔走起來。
枯榮想要拔刀,崇盛搖了搖頭:“犬神!”
在中土大陸的傳說中,犬神是一種通靈的山精,是所有狼的王。
“啊嗚!”孩子對著崇盛接連叫了幾聲,狼群迅速退去,白狼馱著孩子輾轉數圈,突然躍起,消失在了夜色中。
“也許那白狼就是孩子的父親。”婦人倒在雨水的泥濘中自言自語的說道。
崇盛意味深長的點了點頭,從懷裡拿出一錠百兩官銀遞給婦人:“明日你便帶著你兒子另找個地方生活吧。這狼孩可有名字?”
“有。他母親叫他蒼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