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野深振了振衣冠,昂首闊步走到了臺前。
六十歲的年紀,身體其實已經處於一個絕對下坡的狀態,最好是在家頤養天年。倘若此時還處在權力的中心,就真的多了無數想不到的掣肘。
當了十年內閣,鹿野深確實有點力不從心了。縱使有著十幾名杏林聖手日夜調理,他的身體也是每況愈下。尤其一入秋,每多感慨日薄西山。然而,他在眾人面前,卻仍給人感覺精神矍鑠,彷彿永遠不會倒下。
青雲試這樣的小事原來不需要鹿野深來主持,但他卻不知怎麼想的,毛遂自薦,偏偏以文官的身份參與到了武官的事情中來,大概是年紀大了總想著提攜一些後輩。
鹿野深站在唯一的看臺上,看向臺下的眾人,高聲說道:“歷史是個什麼?歷史說白了就是戰爭!戰爭說白了就是修行者的戰爭!身為修行者的你們,肩負的是一個國家一個民族的興亡。天下興亡,匹夫有責,更不用說是你們這些天選之子。在未來,你們都可能會是攪動風雲的人物。出則無敵國外患者,國恆亡。並非提倡你們爭強鬥狠,而是讓你們取長補短,互相促進。希望國家的未來將以你們為榮耀,未來的天下在你們手中掌握!”
給鹿野深在神機營房的時間只有短短的一刻鐘,他接下來還要馬不停蹄地趕赴文淵閣安撫躁動的大學士以及聽從鹽稅問題的彙報,有著無數的問題等他去處理,他在此也只能發表簡短的講話,實際很大程度上不會起到什麼激勵作用。
強大的武力意味著過度的自由,相對來說身體過分孱弱的文臣以維護權力的角度就不得不加以敵視。這種文武之間的對立,文皇武帝時還能得到有效的平衡,但武帝后期就有些矯枉過正,一直延續到現在,手握大權的文臣已經完全壓制住了並沒有多少實際兵權武將。
這種情形之下,身為內閣之一的鹿野深竟然會來主持萬國朝的青雲試,無疑在向朝內外放出訊號——修行者、武將的地位要提高了。再想想一個多月前東錦宮的復出,就可以發現大明王朝對於天下大勢的變化並非閉目塞聽,也並非毫無動作。
御林軍統領蔣武痾走上臺前,目光微低,審著各國站在校武場內的青少年,眼神裡有著酷刑般的敵視,心志不堅者都不能與之對視。身居御林軍統領,大概對任何人都會抱有敵意。
“開始!”
隨著蔣武痾一聲令下,立刻有人宣讀了規則。
“本次青雲試共六十三人參加,採取二二進位制,勝者便可進入下一輪,共六輪比試。前兩輪採取抽籤制,後四輪將按照前面順序相靠的兩兩進行比試。現在,進行第一輪抽籤!”
代表青藤園的寧獨跟陳難萍排在不起眼的位置,因為青藤園本就是個不起眼的地方。如若不是有著四大學府的名頭跟商衝古,青藤園的名額應該早就被取消了。
六十三人依次抽籤,寧獨也抽了一根竹籤,看了一眼上面的數字,又向著四周看了一眼,不由得自嘲地笑了笑。
“都是見山境啊……還都是強的有點恐怖……”
原本以為在方圓市遇到的斷楚就夠強悍的了,卻沒有想到這裡的人都是斷楚那個層次的,甚至有不少感覺跟李修孽一樣的怪物。
“現在各位手中都有寫有數字的竹籤,兩兩相加等於六十四的雙方即為對手。請各位退場,接下來將按照序號上場進行比試!”
主考官一揮手,一塊巨大的石碑上按順序出現了六十三個名字,與其手中竹籤的數字一一對應。
各國參加青雲試的人員退出校武場,回到了周邊的席位,等待著屬於自己的序號被提及。
“武痾兄,你覺得此次青雲試如何?”
蔣武痾的臉上始終都像是鎧甲凝的霜,略微陷下的眼窩藏著逼人的鋒芒,給人感覺他一開口就是下令殺人。
“大明太弱。”
“大明太弱?且不說劍閣等地,令郎可是今年摘得青雲試的熱門人選啊!”
蔣武痾充滿鄙夷地嗤笑一聲,臉上的寒霜沒有消融半點,不帶任何感情地說道:“他太弱了。”
……
相較於大明王朝只派了御林軍統領坐鎮,其餘各國的使團主要人員都在,顯然都是頗為重視。
青雲試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體現國家的強弱,雖說沒有人相信一兩場小輩之間的比試可以代表國力的較量,但這仍然可以成為一種信念,巧妙地加以利用,不失為強大的力量。在這方面,大明就顯得過分的“矜持”與“不屑”了。
“久聞南國陸先生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葉將軍說笑了,能得見大真國的第一旗才是陸某人的榮幸。”
說到各國使團之間的相見,避諱頗多,尤其是大真國跟南國這樣的大國,他們的每一個舉動每一句話都會被記錄在案,無端地就會生出太多的猜測。
葉新羅說道:“南國真是人才輩出,今年的青雲試,應該是南國腳踏青雲了。”
“大真同樣不弱,其他各國也是強者如雲。自是長江後浪推前浪,勝負都是未知啊。”
“確實,最近這幾年,湧現出了一大批驚人的小傢伙,天賦高的嚇人。不論哪國,未來可期啊!”
陸九謙看了葉新羅一眼,有些猜不透對方到底想要表達什麼意思,或許真的只是閒聊幾句,便也繼續說著不著邊際的閒話。
……
除了一面看臺是高於校武場的外,其餘地方皆低於校武場。平時四周是不會放置座椅,今天全是特例,所有觀看的人皆坐在座椅上。
臺上的大人物在議論,下面的人便有更多可以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