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樓板掉在了亂石板上,引起了一連串細小石頭滾動,發出微弱的聲響,在偌大的一樓裡顯得格外空曠。二樓存積的血還在亂流,聲音趨於細微,部分地方已經開始凝固。大量的煙塵,裹帶著亂七八糟的氣味向著四周慢慢擴散。
登樓,從葉紅袖說完一句話後,突然無比的安靜。
血從葉紅袖的身體各處滴落,使得其像是淋過一場血雨。這副樣子,讓人難以想象他竟然還活著。
葉紅袖嘴角還留著笑意,但他此時看向了寧獨,說道:“看來商衝古把所有的東西都壓在了你的身上了,要不然也不會直接使出傳聞中的‘飛天’。倘若我真的把你殺了,你覺得商衝古會怎樣呢?”
寧獨的力量已經被剝的乾乾淨淨,他沒有完全聽清葉紅袖所說,但隱約中明白了對方的意思,他想要說話,卻沒有力氣,只能將眼神變了變。
對於殺人這回事,寧獨從沒有猶豫過。
“還真是跟商衝古一樣的脾氣。算了,今天殺不了你,還有明天。”葉紅袖瀟灑地呼了一口氣,收起了他的劍,向著樓下走去。商衝古的一劍,已經讓他沒有了殺死寧獨的可能。
控制住了三樓的蔡指揮使被先前那一劍嚇得魂飛魄散,好在他現在恢復了鎮定。然而,當他看到葉紅袖渾身是血的走下樓時,又被嚇了個半死。 葉紅袖要是有個閃失,他真的是死不足惜。
蔡指揮使剛想要上前去扶住葉紅袖,立刻意識到了不妥,便一句話也沒說,跟著葉紅袖一同下樓,沒有事一樣地騎馬離開。三樓還活著的修行者還處在極大的震驚中,沒有反應過來剛才發生了什麼樣的事情。
未等回到東錦宮,剛剛轉入一條僻靜的巷子,葉紅袖就從馬上墜落,直接吐出了一大口血。
“五檔頭!”蔡指揮使慌了神,立刻跳到葉紅袖身邊,將一粒丹藥拍在對方嘴中。
葉紅袖咧開了嘴,笑道:“商衝古,你還真不是仗著境界欺我,竟然用跟我等同的力量。飛天。我見了。下次,就輪到你見我的了。這一劍,我會還給你。”
蔡指揮使看到了葉紅袖身上傷的慘烈,不由得眼角抽搐,只得趕緊將葉紅袖帶回東錦宮,否則就有可能對大人造成不可挽回的影響。至於這次行動的成敗,已經是次要問題了。
……
葉紅袖剛一下樓,寧獨就撐不住了,是真的撐不住了。
胡然扶住了少爺,輕輕將他放在了地上。
“少爺,我們回家嗎?”
“等會。”剛剛下肚的一大碗陽春麵好像瞬間消失了一樣,肚子空的難受。寧獨現在連手指都不能動一下,必須要歇一口氣才行。
胡然安靜地坐著,一句話也不說。
君遠歸在風暴來臨前就揹著父親躲到了樓梯口,這才倖免於難。等到沒了衝擊,他將死去的父親平放在地上,眼淚流了很長時間,同樣靜靜地坐著。
君與同死的很慘烈,胸前有一個劍洞,胸後卻完全炸開,骨肉不存。他全身的肌肉翻卷,全是鮮血,根本辨認不出這是一個人的模樣。唯有君與同披散著的蒼白頭髮,還能證明其最後的張狂。
旬二在樓下等了很久才走上樓來,他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現在這樣,他看著死去的君與同,有些默然。
“二叔,把我爹葬了吧。”君遠歸說的很無力,也顯得有些無助。
旬二的身體抖了一下,他張了張口,沒有說出話。不管他現在投靠了誰,君與同都是他追隨了三十年的人。只是時代在變,他無法再追隨了。三十年,君與同想要一個說法,旬二也無法忘卻曾經的崢嶸。
君遠歸抬頭看向旬二,說道:“二叔,沒人怪你。”
旬二心中一驚,看著君遠歸。
君遠歸站起了身,說道:“我走了,二叔,你要將我爹安葬好。”
人的改變,往往只在一瞬間。就在剛才君遠歸還悲痛萬分,現在則看不出絲毫的悲痛。
旬二站住不動了,他沒想到君遠歸會瞬間成長,也沒想到這個他看著長大的人會在他心中種下一根刺,讓他時時刻刻都不要忘了自己參與了殺死君九爺。不過想想也是,君遠歸必定是要回來複仇的,他不會放過任何一個參與到這件事中的人。
“我要出城。”君遠歸走到了旬二耳邊說道。他現在的思緒清晰無比,知道自己現在最需要做的就是離開天都。現在再想一想父親說過的話,每一句都是正確的。
“小爺,登樓……”旬二不明白君遠歸為什麼要離開魚龍街。
“父親,將登樓給了他。以後,他就是魚龍街之主。”君遠歸看向了寧獨,目光之中不再有蔑視,而是充滿了渴望,他現在才明白有些人遠比自己強大。天都這潭水,他遠遠攪不動。他不僅要讓自己變得更強大,還要收服一大批強大的人才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