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獨忽然一笑,道:“兩三年,我又怎麼等得了?”
一個飽經滄桑的中年或許可以忍受十年光陰,一個少年,怎麼能忍片刻?
“對啊,寧哥,天下第一又豈是等來的!哈哈哈哈……”
一直說到月偏西,胡然已經打了三個盹了,龐舊山才離開。當龐舊山走出瓜柳衚衕時,看到了熟悉的馬車,愣住了,假裝離去卻一直等在原地的老伯立刻笑道:“少爺,這次咱該回家了吧?”
“好,咱回家!”
——
古道之站在窗前,望著天都映出來的燈火,頗為惆悵地說道:“燈火闌珊了。”
商衝古嗤笑了一聲,說道:“放一把火,就不闌珊了,該是火光沖天了。”
司馬峨認真地說道:“一把火燒完了,就什麼都不剩下了。師兄,一把火只能盛一時。”
“你還想剩下什麼?這一城,一天下的濁氣?”商衝古嗤笑著反問。
古道之笑道:“現在還剩下很多——希望。那個學生,是不是不一樣?你都沒有帶他再來找我,其實我也沒有準備。”
“不一樣。”
司馬峨說道:“今天下午他在螢雪湖彈了……”
“兩指。”商衝古率先說道。
古道之抬了抬頭,看了兩人一眼,讚賞地說道:“空照境,兩指,很厲害了,這本就是行難境才能做到的事。去士寒那裡要些藥品吧,不要太急了。他畢竟才剛剛開始修行,就算之前耽擱了很久,也不用太著急,欲速則不達的道理你比我懂。”
“好,我去跟扁老師說。”司馬峨答應下來,不再說話。
“過些日子,白鹿院可能會有學生過來看看。”古道之說道。
“是那個白一士嗎?”
“應該會是。”
商衝古思索了片刻,說道:“我不想讓他見到寧獨,最起碼現在不行。”
古道之疑惑問道:“為什麼呢?”
“我覺得這個人很危險。”
“危險?”古道之還是第一次聽商衝古說到這個詞,頓時有了興趣,他還從未見過商衝古有什麼害怕的事情。
“我並不是說這個人現在很危險,而是將來。任何一個足夠成長為國柱的人,都很危險。”
古道之細細想了想,說道:“最後要成為一個怎樣的人,還是每個人自己的事,你還是不要強行干預的好。”
“我是青藤園的教習,我有權引導學生。”
“你太急了。你這個學生,藏不住的。就算你帶著他去深山老林裡藏著,他也早晚要出來面對這個人世間。”
商衝古皺了下眉頭,最終沒有繼續反駁。
古道之看了兩人一眼,轉身看向窗外,說道:“大明的夜色,即便是燈火闌珊了,也還是很美啊。我還是希望,不要有火起。”
……
月下,風吹竹葉聲。
陳難萍立在格物亭的竹林前,平視著景物,回想起今日的事情,心中難免有些波動。
“你已經空照了。”
平穩地呼吸著,陳難萍伸手接住了一片飄落的竹葉。她四周的元氣忽地一凝,繼而全部消失。元氣的極速流動產生了旋風,捲起了竹葉,將陳難萍圍在了中心。
嘩啦。
大片的竹葉落下,成了水流的聲音,露出了中心的陳難萍。她鬆開了手,剛剛接住的竹葉飄落,一切都很自然。而她,也徹底入了空照境。